牛金星摇头:“这是那人所挖。那人有心要害乐公子,聚明刻意留下些蓑衣,草帽也曾示警过。”
乐文谦笑了,感情此人还是在帮助自己了?如果自己看不出破绽,那么自己直接被对方活捉,如果自己看出了破绽,那么就是这牛金星的功劳了。难怪此人能够成为李自成的左膀右臂,果然不凡。
“如此说来,乐某倒是要感谢牛先生了?”乐文谦淡淡一笑。
牛金星颇为自谦的拱了拱手:“不敢当。”
“牛先生何必太过自谦?若不是牛先生相助,我们岂不是全部陷入到壕沟之中?虽然牛先生的帮助很隐晦,但毕竟是帮助,这等相助之恩乐某岂能忘记?不知牛先生所谓何来?”乐文谦笑道。
牛金星脸上好不变色,根本不在意乐文谦的讥讽。挥扇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此次是请乐公子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
“听说过刘玄德三顾茅庐之事吧?李自成为何不自己亲自前来?”乐文谦冷笑一声。
牛金星却是面色一变。自己刚刚出道辅佐李自成,怎地他便猜测到了自己是李自成的人?猜测到的吗?这个乐公子果然不凡。
他微微一笑:“我家主公最近忙碌于军政要事,抽不出时间来。不过我家主公对乐公子十分看重,所以命牛某来请。”
“是吗?李自成对乐某原来这般看重,寻了一个没有任何名头的小喽啰来请,果然十分看重!”乐文谦冷笑道。
牛金星脸上微变,这乐公子竟然这般狂妄,如此侮辱于我?若非牛某被革去了举人功名,无法参加科考,状元落入谁手尚未可知。
“怎么?难道说牛先生非常有名?那倒是乐某孤陋寡闻了!”乐文谦又是一笑。
牛金星面色大怒。虽然自己是个被罢黜了功名的举子,但是牛金星向来自负。哪里能够忍受别人这般羞辱?纵然对方是连中三元的状元公也不被他放在眼中:“乐公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之人,并非那种只懂得专研八股臭文的书呆子,原来也不过如此。你可知这天下有德者居之,现今那崇祯已经不配拥有这天下,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天下的很快不再姓朱,而是姓李了。”
乐文谦冷笑一声。历史上牛金星此人确实是个人才,但是当大顺官兵占据了京师,李自成原本对将士们的统帅力迅速下降,这是导致李自成失败的巨大原因之一。而这里面的内因则是李自成帐下的臣子自恃功高,甚至有着不臣之心。这位牛金星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乐文谦看了程晨一眼,示意准备出手,随即冷声笑道:“天下不再姓朱?我还以为天下要姓牛了呢?”
这话一出,牛金星面色大变。乐文谦这话说的隐晦,但是以他的聪明智慧怎能听不出乐文谦的暗喻?他心中骇然,乐文谦怎地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对大明朝牛金星早在功名被废除的时候便已怀恨在心,在见到李自成的第一面时候便发觉李自成是个能够成就大事之人。相处一段时间后,牛金星发现李自成和汉高祖刘邦又有所不同,两人虽然都有成大事的能力,但是李自成粗豪过多而精明较少,轻信于人,自己无甚心计,也就是说易于控制,顿时有了夺权的心思。因此,他更加全心全意地辅佐李自成,以待李自成夺取天下趁机杀之而后占据江山。
瞥了乐文谦一眼,牛金星心头顿时有了杀意!他不知道乐文谦为什么会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无疑一个知道自己心思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原本还打算招徕此人,而后加以利用,现今牛金星发现这个人自己根本难以驾驭,还是先杀掉为妙。
突地,嗖嗖之声大作。数道箭支急速射来。
却是程晨已经先一步令手下众人出手。牛金星的杀意尚且未转化为实质的命令。
只听乐文谦的喝声再次响起:“你是想要取李自成而代之,牛金星,你根本没有辅佐闯王的意思,快,你们杀了他!”
箭矢突然射来已经令十几个灰衣人措手不及,只得仓促应战,匆匆回射,只是已经没了时间校准,顿时落了下风。此刻听到乐文谦的声音,众灰衣人面色不由一变。刚才他们之所以失神便是因为乐文谦的话,天下姓牛?这已经令他们有些疑惑,而乐文谦后一句话“取李自成而代之。”更是十分太直白,众人哪里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头顿时怀疑起来,已然没了还击的心思,一边闪躲,一边朝牛金星看去。
乐文谦见对方动作缓了缓,顿时把握到对方的心理,当即下令:“射杀牛金星!”
众将士连忙将箭支对准牛金星。
牛金星大骇。没想到乐文谦口才如此了得,更加没有意识到乐文谦如此犀利,瞬间把握到自己手下的心思,这分明是在离间自己和一众手下!若是自己处理不慎,甚至会被这些愚蠢的手下击杀:“你们还击啊,别听他乱说。”牛金星连忙大叫。
“他根本是在蛊惑人心,老夫虔诚辅佐闯王,此心天地可鉴。”牛金星连忙发下誓言。
“胡说八道。”乐文谦喝骂起来。两队人之间虽然有壕沟相隔,暂时无法连通,但是相距并不算远:“牛金星此人心眼极小,善妒,但凡有不尊令于他的人他就会暗中击杀,你们刚才对他表示出怀疑,已然令他生疑,事后他可能后绕过你们吗?在闯王面前,他进言一句和你们说一百句话哪个分量更重?牛金星已然起了杀心,你们若是现在不杀了他,日后必然为他所灭。”
“其次,牛金星之才岂能比的过本状元,他不过是个被革职了功名的举子,此人反抗大明不过是泄私愤,而并非全心全意辅佐闯王。本状元愿意亲赴河南与闯王共商天下大计,凭借本状元之才必然可以辅佐闯王夺取天下。而你们,则是劝服本状元臣服于闯王的功臣,日后封侯拜将少不得你们的份儿。”乐文谦大声叫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牛金星大惊,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怎能听不出乐文谦话语里的意思?第一点分明是在施压给自己那些愚蠢的手下,一边扭曲自己,而另一边,也是最重要的用死来威胁这些蠢货。一旦用死亡威胁他们,他们慌乱之下顿时丧失冷静,本就不慎聪明,必然为对方蛊惑。偏偏这种情况下自己想要骂他们都不敢,深恐惊起他们怨怒,那时候自己此命休矣!
第二点更是落井下石。诱之以利!自己的名声自然没办法和状元公相比,而后面那封侯拜将根本就是弥天大谎,凭借你们这几个小喽啰也想要封侯拜将?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那点德行可能吗?但是这些他依旧不能说出口。
“别听他胡说。他根本是在利用你们,他根本就是在许下空口诺言,利用完你们后就会将你们杀死……”牛金星连忙叫了起来。
却听乐文谦一声冷哼:“我在利用他们?笑话,牛金星,不要以为天下只有你自己猜是聪明人,你说我利用他们,岂不是在暗指他们愚蠢?在你心里,你有没有将手下看在眼中,还是在你眼中他们根本可有可无,随时可以作为破灰被你舍弃?”
一众灰衣人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这一次他们跟随牛金星前来邀请乐公子,牛金星虽然最受器重,但是能够被选来邀请已经明传天下的乐状元,他们也都是闯王身边比较聪明的人,用以辅佐牛金星,并非普通憨傻只知道卖气力大字不识一个的白目兵丁。
而聪明人则多疑,而造反一事最令人心悸,无论皇帝,臣子大半采取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不觉间对牛金星的话有些抗拒。而乐闻起那后一句话,不得不说这番话对他们的蛊惑非常大!
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邀请乐文谦,能够将乐公子邀请到那么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能够得到闯王的赏赐。但是现今却是以牛金星为主,若是有功劳也是牛金星得了大半,他们不过是分些残渣,他们更是清楚这次提出半路拦截乐公子的计划也是牛金星提出来的。若是此刻杀了牛金星,将乐公子邀请走,他们不但建功,而且分到的好处极大。百利而无一害啊!
牛金星面色变了,心里有些慌了。自忖学富五车,但是此刻在乐文谦面前却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茶壶里煮饺子,有料却倒不出来。他根本没想到乐文谦竟然这般的狠,这般的聪慧?大明一朝不知多少状元,但是成就最大者却少有状元,盖因这些状元一心扑在书本里,不识世事,颇有些书呆子的模样,怎料到乐文谦居然这般厉害?心里惶急,牛金星见这些手下居然对自己敌意大盛,忍耐不住,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蠢货,被人家蛊惑了还不自知,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