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着那渐渐落下山头的太阳,不多时,他也叹了口气,言道:“说实话,我文家和方家,隐居世外已久,并不关心天下大势的变迁,与乐公子的远大抱负不同,我和方天啸一样,愿望和想法小的可怜,只是想一争长流庄的高低,毕竟家中尚有老幼,恕文弱为保家人安危,不能为国家效力,但此行既然已经来了,定会助文兄一臂之力,斩杀李贼。”
闻言,乐文谦转头看向文弱的脸庞,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虽然文弱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但他终究是个男人,是个相公,是个父亲,为了保护他的小小家庭,而不懈努力,虽无大志,但保护家庭的志愿就已经是大志了,而乐文谦的想法和文弱又有何不同呢?都是为了家人而奋斗罢了。
“虽然我理解你,但有些话,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我还是想说,说句实话,咱们都是为了保护家庭,在京城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我身边有众多夫人,她们都是我的命,或许我花心,或许我不能专情,但我对她们的心,对她们的情意,却天地可鉴,为了保护她们,我能做的就只是在这个险恶现实的社会努力往上爬,成为人上人,让所有人都忌惮与我为敌,这样才不会有人敢冲撞我的家人,殊不知,其实我也想买下一块田地,过着安稳自在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享受着家人的爱怜。但事实上,隐居桃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别的不说,但是生病一样,在桃园固然好,但生病了没钱看病,没有上好的药材医治,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自己而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世俗固然浮华,但浮华却可以让亲人长存,哪怕是险恶一点,哪怕是自己因为这些变成了千夫指,万人骂的贼人,又能如何呢?国亡,家又何在?人成家,家成国,国成天下,天下损,国败、家毁、人亡,这一切都是有必然联系的。若是他日,李自成颠覆政权,国家还何有安生之地?桃园?桃园只不过是一夕空梦罢了,待外兵入关,李贼霍乱,桃园又岂能幸免?多是一片悲凉之地。”
太阳已经落山了,文弱却被乐文谦的一席话触动很大,他以前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想发扬自己的家族,可是看到乐文谦的努力,他才知道,他的做法是有多么的可笑,男儿不为国家效力,又何以称得上是男儿?文弱保护的家,仅仅是他自己的家,而乐文谦保护的家,却是天下所有的家庭,文弱发现自己是自私的,而乐文谦也自私,但在自私之余,他又有那么多伟大的地方,一个人如果没有任何伟大的地方,那么他注定就是自私的,而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方面称得上‘伟大’,那么他就是伟大的。
看着乐文谦年纪不大,但却历经沧桑,坚毅的脸庞,文弱有些自愧不如,他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一股夜风吹来,乐文谦瞬间从刚才的悲春伤秋变的生龙活虎,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跳下马车,迅速的脱离了刚才的话题,而文弱却只能悻悻一笑,将刚才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风来了!风来了!人呢?都给我集合,快点!”乐文谦的脸色很怪异,既兴奋又严肃,整个人好像魔障了一般。
在乐文谦的大呼小叫下,人马迅速集合起来,乐文谦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文弱和方天啸,见他二人并没有退出的意思,乐文谦便松了口气,将他们全都带到这两日闲来无事做得‘大型’战略地图前,开始下达指令,部署人马,粗略的演练一番,等演练完毕以后,乐文谦便命令人将六十个箱子全部打开,而乐文谦则站在马车上,对着车下的所有人铿锵有力的说道:“兄弟们,这一天终于来了!今天,咱们可能死,也可能名垂千古!进一步是地狱,再进一步才是天堂,我们需要踩踏着地狱的烈火,进入天堂的柔云!我向各位兄弟保证,今日只要成功,我乐文谦绝不会一人独吞功劳,定要与兄弟们一起分享今生荣华,今日若是败了,兄弟们也大可放心,黄泉路上不会形单影只,有我陪伴!兄弟们,大声的告诉我,你们有信心擒杀李贼,报效国家吗!”
乐文谦这些话让在场之人无不热血沸腾,全都握拳高喊道:“有信心,擒杀李贼,报效国家!”
乐文谦高举拳头,再次大喊一声:“擒杀李贼,报效国家!”
众人一同呼应:“擒杀李贼,报效国家!”人虽不多,但气势长虹,如万马奔腾,如虎啸山林,如狼群啸月,徒然间,信心高涨。
激励人心的话说完了,乐文谦开始派发装备,不多时等所有人都将装备穿戴好以后,三十四人便如三十四个战斗力绝顶的刺客联盟,远观之令人心悸,近观之令人胆寒,三十四个人,六十八只眼睛,爆发出六十八道精光,向李自成的大营射去。
乐文谦让程晨率领二十人飞行队到达预定位置,等另外两个观察员以及两个爆破手到达位置以后,乐文谦则带着文弱和方天啸等九名敢死队缓缓靠近李贼大营,虽然开始的时候气如长虹,但越是靠近,众人的脚步就越是沉重,毕竟在那个大营里有三万人,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三万人的包围,几乎是十死无生,现在拼的便是胆量和冷静。
当乐文谦带着人到达大营右侧的山林里时,乐文谦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大营里传来的阵阵脚步声,乐文谦强稳心神,对队友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全都匍匐下来,等乐文谦用望远镜看到山顶上的观察员已经开始挥动旗帜,确定李自成进了营帐以后,乐文谦当着敢死队的所有人先是握拳,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大营,告诉队友前进,突入敌军大营!
由于天色大黑,营帐内的照明全凭着分布在各处的篝火,能见度并不高,所以乐文谦一直到达距离大营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才停下来,然后再次看了下山上的观察者,观察者比了一个旗语,告诉乐文谦正前方有一个十人小队,但身后再无其他的巡逻队,而右侧则有三人,但三人之后还有八人,八人之后还有六人,而左侧则有四人,四人之后还有四人。
乐文谦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左侧,缓缓摸进大营,在进入大营的那一刹那,刚才还蹑手蹑脚的突击队,突然像矫捷的豹子一般,迅速的向左侧奔去,然后隐藏在一个帐篷旁边,当那四人走过来的时候,乐文谦、文弱、方天啸以及另一个队员突然跳了出去,先是捂住嘴巴,然后用匕首从后胸插进去,无声无息的结果了这四个敌人,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悄悄的拖到帐篷旁边,等确定没惊动任何人以后,再次深入,不多时又碰见了后面的四个人,便故技重施,又结果了这四个,然后乐文谦便带着突击队闪过一个有一个帐篷,由于已入深夜,除了巡逻的兵丁,大多数的人马已经歇着了,所以除了先前结果的八个敌人,并没有再遇到其他的兵丁,可是当乐文谦带人深入二十米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山上的观察者不断的变换旗语,警告乐文谦,现在小队所处的位置,正东方有一支六人小队正在缓缓靠近,为首的人是一个将领。
乐文谦连忙让所有人隐藏起来,等那六人小队出现的时候,乐文谦让六人把短弓拿出来,然后将全部的箭矢都对准他们的脑袋,虽然短弓的力道不足以射穿颅骨,不能造成一击必杀,但却可以让他们丧失抵抗力,然后其余的四人便冲过去,将他们刺杀。
随着乐文谦的一声令下,六枚箭矢同时飞出,准确无误的射中六个人的脑袋,其中有倒霉的直接被箭矢插进了脑袋里,箭尖毁坏大脑,直接软倒了下去,而运气好的则脑袋只是被钻出个窟窿来,本能的想要大叫,却被突然冲出来的突击队员一刀封喉。被封喉的那个敌人正是将领,哪怕是喉咙被割开了,他也没有立刻死,而是惊恐万分的向附近的营帐跑去,可刚跑出两步就被及时赶到的乐文谦追上,锋利的匕首直接从腰间插了进去,然后使劲的往上拉,直接从腰间到肋下,把他给豁开了,鲜血撒了一地,这将领瞬间毙命。
处理完这六个人的尸体以后,乐文谦正准备带队继续深入,却见观察者又开始变换旗语,告诉乐文谦在他和李自成中间夹着将近三十个人,这三十个人在篝火旁边围坐成一圈,闲聊着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乐文谦心里一沉,想要无声无息的杀死三十个人根本不可能,可他们又偏偏夹在中间,不干掉他们的话,便无法接近李自成,可就在乐文谦陷入僵局的时候,观察者的旗语又开始变换了,告诉乐文谦西方和东北方分别有一支队伍向乐文谦的位置靠近,人数足有二十人,这个消息对乐文谦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随着旗语的变动,这两个队伍距离乐文谦越来越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