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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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泼皮生事(一)

“哎哟,乐公子你到哪里去了,有人找你家月英麻烦,你快来啊。啊对了,你月英让老婆子拦着你,你千万别说是老婆子让你过去的。”靠近人圈时,一个人突然将乐文谦衣袖拉住。赫然是和媳妇小摊摆在一起卖面饼的王大娘。

听到有人寻自己媳妇麻烦,乐文谦心中大急,连忙往圈子里挤去,拐棍提在身前开路,用力挤了进去

圈子里几个泼皮围在柳月英的小摊前,将柳月英围住,柳月英手中拿着王大娘小摊上的擀面杖躲在小摊后面。

“今天所有挣来的钱都给你们了,这是我的本钱……”柳月英惊慌的叫着,眼睛向四周的人瞅去,想要寻个帮忙的,这里面有些是游人,但有些却是临近一起做生意的小商贩,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此时却无人敢和柳月英眼神相触。都是在这个镇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这几个泼皮,光是几个泼皮不打紧,但他们身后有衙役撑腰,事关衙门,谁也不敢多话。

柳月英心头凄凉,平时自己便受些欺负,但她从未抱怨,甚至以德报怨,但此时自己有难,竟然无一人帮忙。她突地十分想念相公的怀抱,但是想到这几个泼皮的背景,心里顿时将那种感觉抛开,让王大娘将相公引开便是不想给相公惹麻烦。

今天生意火爆,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净赚二两银子。平时她的小摊生意虽然好,但实际上挣钱不多,那些泼皮也清楚情况不来叨扰,只要自己每个月交了供钱便相安无事,偶尔言语上调笑几句也只能忍了。但哪里料到今天生意火爆,这些泼皮顿时变寻了过来,要自己交各种各样的钱,还有什么知县大人要征集军粮,要增加商人赋税,生意好的要多加。自己这里不过是一天很好,而且要自己交三两银子,还要赔出一两银子去。一两银子实在太多了,那决计不行!

“放肆!耽搁了县老爷的差事,你赔的起吗?你家相公人头落地,抓你这小娘皮去窑子里!”一个泼皮怒声吼道,手上抓着一把菜刀猛的往案板上一摔,尖刀倒刺在案板上,刀柄乱颤,嗡嗡作响。

“啊!”见到这幕,柳月英顿时吓的浑身发抖,相公被砍头,自己被卖到窑子里,她手中的擀面杖再也拿捏不住:“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几个泼皮终于让柳月英服软了,得意的淫笑起来,早就看上这小娘皮了,虽然不施朱粉,素面朝天,但却是天生丽色,早让他们几个泼皮心动,只是平时这小娘皮防范的严实,没有机会。今天见她生意火爆,以税收为名要挟,果然她只能乖乖听话。这一方面能够交托上头的差事,一方面还能够得到便宜,一众泼皮心里头欢喜不已。

“你们别过来,大家伙都看着呢!”柳月英惊呼。

一众泼皮听了这话顿时大笑起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有些事情确实不好办,但有些事情也好办。

一个小泼皮走到柳月英面前,低声淫笑:“小月英,众目睽睽之下,你说你要是被我们剥光了衣裳,嘿嘿。”

柳月英猛的面色惨白,若是在众人面前被剥光了衣衫,自己断然是不活了,不仅如此还要给相公带去羞辱,不,不能那样:“我给银子,我给!”柳月英说着话,连忙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

“呵呵……挺热闹啊!”那极具磁性的嗓音,配合着脸上那丝微笑,让岳文谦的话显得很有穿透力。乐文谦挤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那泼皮将菜刀扔在案板上,媳妇吓得面色惨白,胸口痛的厉害,连忙走过去,将柳月英紧紧抱入怀中:“相公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相公……”柳月英大叫了一声,紧紧抱住乐文谦的身子,大哭起来。

几个泼皮见来了个男人,不由愣了愣,不是听说这小月英的汉子卧床不起吗?此时他们见了乐文谦,虽然不是那种膀大腰圆的雄壮汉子,但见乐文谦身子高大,煞有气势,自身气势不由弱了一些,不再如刚才那般横眉瞪目,拍桌子甩刀,横行无忌,但一张破嘴却是开了张,极尽狠毒的骂了起来。

“哟,原来这小月英找了个男人啊,我还以为小月英还是姑娘呢?哟,还是个三条腿的。”一个泼顿时叫嚷起来。

“呸呸呸。小娘皮偷男人居然偷了个瘸子!”

“小娘皮就喜欢偷瘸子!”

……

话虽难听,却不见岳文谦面色有变。之前左右走动,一者是亲历一下大明朝的民间街市,欣赏一下民俗风情,二来则是为了寻觅一些商机,做豆腐那种苦差事,是不会让媳妇一直做下去的。

一路上看到一些小混混在一些生意比较好的摊贩前盘旋,不由一笑。这些小混混便算是这个时代的黑帮了,虽然不成气候却已经有了雏形,自己甚至还犹疑了一下要不要在大明朝自己重新建立一个黑帮,自己做帮主,再无掣肘。毕竟这也是保护自己生命,财产不受损失的一种办法,甚至比官家的保护还要牢靠。不想回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媳妇被这些小混混骚扰,顿时怒意横生,但喜怒未形于色。

小混混,就是一些有心没胆的无谋匪类,欺善怕恶,对这些小混混用不着计谋,比他们更狠,就足够了。但是小混混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后面有人,这些围观的人动也不敢动,便是公道话也不敢说一句,显然这几个小混混后面的人不简单,极有可能就是本地县太爷。一个朝代的末期,官匪勾结再寻常不过了。

若是现代,可以挑拨起大片百姓帮忙,所谓法不制众。但在这古代,这些小商贩根本不懂,对县太爷的恐惧发自内心,不敢有丝毫触碰,指望他们根本指望不住。须要将这些小混混完全震住,让他们不但生不起报复之心,甚至连提及此事都不敢。只要震住了小混混,这些胆子更小的百姓自然也不该说些什么。想到这里,乐文谦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不怕、不怕,有我在。”乐文谦看着柳月英,脸上刚硬的线条显得温和起来。但随即猛然转过身来,将柳月英完全护在身后,挡住她的视线:“几位都是大老爷们儿,腰间带靶的主,何苦欺辱一个弱女子?我是她相公,有什么事跟我说。”

“哟,原来不是偷的汉子啊。”

“我说呢,这小娘皮守了五年活寡,即便难耐寂寞,行那苟且偷人之事,也应是我等这样的豺狼虎豹啊。怎会便宜了个瘸子?”

“小娘皮,我们哥儿几个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肯定比这病秧子强。只要你点个头,咱哥儿几个随你挑选。”

“就是,你若是觉得不够,咱哥们儿也不介意跟你轮着玩儿……”

“哈哈……”

言词间尽是讥讽,听的众人面红耳赤,围观者中不少自觉爷们儿的汉子,胸膛剧烈的同时鼻翼间也冒着粗气儿,却都是敢怒不敢言。在以同情居多的目光中,还有些自命清高的人对一直不吭声儿的乐文谦投以鄙夷。

乐文谦似乎置若罔闻,甚至连一丝鄙夷都懒得赠送:“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父母精血何来尔等?诸位将如此神圣的种族繁衍戏称为玩儿,真是好笑。你们这般对待你们的父母,当真是你们父母之幸事。当然养不教,父之过。这也怨不得诸位,既然你们父母将你们随意玩了出来,你们何须孝顺你们的父母?没关系,反正都是玩,谁玩谁无所谓,对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素知乐家娘子一直在照料着病中的秀才丈夫,孰不知这乐家公子口才竟如此刁钻,骂人不带脏字,捎带着先辈都跟着遭殃。没文化的听着只觉好笑,有文化好笑之余心头暗暗佩服,这等敏捷才思着实了得。骂就骂了,还偏偏找不到丝毫的痕迹。同情的目光瞬间升华为赞许,自命清高的旁观者脸色却是愈发清冷,自忖此人对了读书人的斯文,谦恭。

“酸秀才,你休要狂妄,我们奉县太爷之命,前来征税。识相的赶紧纳税!否则定将你押赴公堂,治你个抗粮不交之罪!”几个泼皮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这骂人的言语着实雅俗共赏,哪里听不出自己上下三代都被骂了,只是却不知如何还口,只得匆忙报出县老爷来压人。

“就是,不缴税,把你压到公堂上,治罪!”其他几个泼皮连忙跟着叫了起来,一个个脖子扯的老长,尽最大可能的叫唤着,生恐自己气势不够。

乐文谦淡淡一笑,这一切皆在意料之中,若非这些人背后有人撑腰,又何须和小混混讲道理:“方才几位说是前来征税、收粮?在下斗胆问一句,诸位是为何人前来征税?”

“本县征税,自是本县县太爷差遣我等前来。”泼皮们依旧大声叫道。

“敢问县太爷姓甚名谁?”

“本县青天大老爷便是刘宗铭,刘青天!”说的气势十足。在泼皮们看来,县老爷在这江宁县那就是顶天了,他们背后有大老爷做主,这酸秀才口才虽好,却也斗不过大老爷去。一个个刚才被乐文谦讥讽的或铁青,或烫红的脸颊恢复了自如,气势高涨到极点。

“诸位自命受县太爷差遣前来征粮、收税。有何凭证?”乐文谦冷声道。

以往只要将县太爷名号抬出来,这江宁地界儿谁敢多言半句?不料今日这厮竟索要凭证,一众泼皮面面相觑,顿时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