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川拣了块羊肉扔进碟子里,说:“你干嘛这么急找工作,反正有人养。”赵萧君白了她一眼,吸气说:“我又不是米虫!”林晴川笑:“米虫有什么不好,省心省力。”她一头钻进氤氲的水气里翻土豆片,眼前迷蒙一片,说:“米虫是没什么不好,可是我自己还是愿意出来做一点事。自给自足也没有什么不好是不是。”林晴川呼了口气,握拳,“说的也是。既然是现代女性,就该坚强独立。”赵萧君笑:“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工作比发呆有意思。”
吃了几口,她又笑,说:“你这次带家属回去,家里人怎么说?”林晴川白了她一眼,支吾说:“还能怎么说,就那样呗!”她笑问:“那有没有问什么时候结婚?”林晴川咳嗽了一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哪有这么快,他现在正考博士呢。”赵萧君问:“那你们两个准备耗到什么时候?”林晴川露出烦恼的神色:“谁知道呢,什么都拿不准。这个世界瞬息万变,感情也一样。”停了一停又说:“大概还得等两年吧,我研究生还没毕业呢。”
她想了想问:“你和成微……,怎么样?”赵萧君突然被冲起的热气烫着了,赶紧往回缩,说:“挺好的。”林晴川看了看她的脸色,很平静,才舒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陈家发生这样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跟你完全没关系。”她愣了下,怔怔的看着林晴川,一脸严肃的问:“陈家发生什么事了?”绝不容她含糊打岔的气势。
林晴川愕然:“你不知道吗?”看她的表情像真的不知道的样子,暗骂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告诉她,反正迟早是要知道的,“陈念先突发性脑溢血,去世了。”赵萧君手中的筷子一滑,“啪啪”两声掉在桌子底下。她弯下腰,推开厚重的木椅,钻到下面拣起来,忽然全身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蹲了一下,双手撑住桌子角慢慢的站起来,捏住的筷子一时没有拿稳,又掉在地上,搜寻了下,完全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一阵无力,直接倒在椅子上。
林晴川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萧君,没事吧?”她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说出话来,又干又哑:“什么时候的事?”林晴川想了下:“大概有段时间了。这次回去地方报纸上看到的。”其实她真正看到的不止是这个消息。赵萧君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那乔其,乔其——”忽然间失了魂一样,心里一直悬着的一根线突然被闪电给击断了,心口摔成两半,痛的有些麻木,感觉迟钝。
林晴川赶紧说:“放心,放心,陈乔其力挽狂澜于既倒,少年老成,表现出过人的魄力和手段,陈氏安然度过危机。”有些夸大其词了。她垂着头没有说话,林晴川只得继续说:“大家惊讶之余,都夸他年轻有为,将来一定大有成就。放心好了。”她忽然抬起头,面无表情,眼睛没有焦距,像是什么都看不见,垂首说:“可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学校,而不是公司。他才十八岁而已,肩上却担着数百员工的重责大任,这么重的担子突然间砸到他身上,事先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怎么——,怎么应付的过来……”想想就觉得心痛。
林晴川叹气,“那也没有办法,谁叫他姓陈,有责任扛起来。说实话,这件事,你也不宜多想,没有好处,只会折磨自己。”赵萧君还在那里喃喃自语:“可是,可是乔其,乔其,他,他——”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结结巴巴,口齿不清,仿佛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林晴川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她这样当断不断,藕断丝连,徒惹伤心,干脆告诉她:“陈乔其已经和省里蔡局长的女儿订婚了。虽然是商业联姻,那也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我回去的时候,报纸上正登着呢。”
她觉得忽然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头偏到一边,浑身打颤,站立不稳,牙龈都肿了起来——却哼都不敢哼一声。真是活该,难道不是吗!脑海里有一种自残的冲动,可是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万事皆休。她招手叫来服务员,让她重新拿一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