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微赶到医院的时候,赵萧君正哄着刚醒过来的安安,他额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隐隐的看的见血迹,大大的眼睛也陷了下去,红红的肿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赵萧君有点吃力将他抱在怀里,让他别乱动。口里不断说:“安安乖哦,不痛不痛,马上就好了。”安安虽然没有哭,眼泪却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身体动来动去,极不安分,似乎痛的很难受。看见推门进来的成微,撇着嘴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爸爸”,再也忍不住,哇啦啦的哭起来。赵萧君手忙脚乱的替他擦眼泪,抓住他正要扯纱布的双手,急的连声说:“安安乖,不动不动,不能扯不能扯!”差点抱不住作乱的他。
成微接过来,一把抱在怀里,一手按住他,一手替他擦眼泪,镇定的说:“安安,不哭,再哭就不是男子汉了!”安安总算停止哭泣,拉着他的手抽泣说:“爸爸,我要回家——,呜呜——”赵萧君倾过大半个身子,心疼的替他擦满脸的泪水,头发越过安安,扫在成微光裸的手臂上,麻痒微疼。他替她拢了拢掉下来的头发,别在脑后,两个人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了?
赵萧君脊背一硬,手停住了,不敢乱动,倒也没有躲避,僵在那里,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伸手小心的抱过安安,低着头哄他:“安安乖,先睡一觉。睡完觉再带你回家好不好?”安安大概很不喜欢医院的气味,红着眼看了看她,然后又转头巴巴的看着成微,哽着声叫:“爸爸——”成微替他盖好被子,说:“生病了就要住院,知不知道?”安安委屈的含下眼泪,在赵萧君的诱哄下过了许久才睡着了。
安安一睡着,病房里立即静下来,奇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尴尬而无措。赵萧君垂着眼睛,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睡梦中的安安,没有抬头看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了一遍又一遍,随着血液在身体里到处游走,最后还是只能无语,仿佛融化消失了一样,一句都说不出来。成微轻轻咳嗽一声,打破沉寂,说:“折腾了一天,累了吧,先睡一会儿。我在这守着。”
赵萧君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立即又觉得不妥似的,说:“还好,不是很累。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医生说了,等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我已经请好假了。”成微却说:“没事,我留下来,万一安安又闹起来。”赵萧君手紧紧扯住被子底下的床单,汗水浸的床单一片****,过了一会儿,觉得飕飕的仿佛有风穿过,冰冷冰冷,连声音也冻住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带一切都冻住了,缓慢而哀伤,凝结在胸口里,像万载不化的玄冰。
成微掀开被角,说:“你抱着安安先睡一下。”赵萧君看着他走到沙发边准备就这样坐一夜,低声说:“你还是先回去吧,夜还很长呢。”成微命令式的说:“快躺下来。”按着她的肩,她只好钻进去,调整好姿势,将安安护在怀里。成微替她们拉好被子,轻声说:“睡吧。”然后倒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赵萧君睁着眼半点睡意都没有,却不敢辗转反侧,生怕压到安安,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偶尔看一眼倒在沙发上的成微,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整个夜晚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几乎没有片刻安宁。
忽然一个激灵,猛的醒过来,半边身子都麻了,酸麻疼痛感像游走的动物一直不断往上蠕动,十分难受,她忍不住呻吟一声,转头看见成微半仰着身子歪在那里。那样高大的一个人,真是难为他了。看了看时间,窗外的光隐隐透进来。推他说:“回去吧,天都要亮了。先好好睡一觉再去上班。”成微抹了把脸清醒过来,看了看她,再看了眼睡的安安稳稳的安安,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点头:“那好,我先回去梳洗梳洗,等会儿来换你。”赵萧君忙说:“不急,我问一下陆医生今天是不是可以出院。如果要换药什么的再送他来医院好了。”
赵萧君趁安安还没有醒过来先出去买了些早点,回来的时候陈乔其已经过来了,赵萧君对他不理不睬,视若无睹。安安睁大眼睛看他,见到赵萧君回来,一边喝奶一边趴在她耳边悄声问:“妈妈,他是谁?”十分好奇。她听了,心弦一颤,安安向来不主动问人的名字。赵萧君没有回答,只说:“乖,先把这些吃了,才会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