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还是站在厨房里不肯离开,左看看右看看,到处转悠。大概因为今天吃的鱼是亲手所钓,所以感情上分外兴奋。林妈妈在旁边笑的直打跌,说:“安安,这鱼跑不掉的。”赵萧君也笑的连连摇头,说:“来,安安乖,等一下煎鱼的时候要芹菜叶子。你拿着这把芹菜到坐到外面厅堂里去,然后把叶子摘下来好不好?”他兴冲冲的拿着一把芹菜出去了。赵萧君探头出去,看见他正儿八经坐在那里认真的择菜,芹菜叶和芹菜全部混在一起,长短不一,大小不等,只是笑。
心满意足的吃完饭,他连连打哈欠,玩闹了一整天,也该累了。赵萧君笑说:“安安,鱼好不好吃?”他点头,含糊的说:“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钓鱼?安安下次要钓很大很大的大鱼。”赵萧君替他盖好被子,哄他说:“好,下次再去。现在乖乖睡觉。”他忽然睁开眼睛,问:“妈妈,那陈叔叔还会去吗?”赵萧君愣了一下,说:“那你自己去问陈叔叔不就得了。”他眯着眼睛嘀咕:“我明天就打电话去问陈叔叔。”渐渐阖上眼皮,睡着了。
赵萧君坐在床边,守着他,目光怔怔的,整个人仿佛像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没着没落,没轻没重,抓不住也留不住,什么都虚虚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总觉得房间里有些什么东西使的她茫然失措,却找不到焦点,只得呆在那里。正惶惶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怕吵醒刚睡着的安安,看也不看,连忙接起来,低低的“喂”了一声。可是对方传来的那个声音却是她始料不及的。
“萧——君——”,仅仅两个字说的却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赵萧君万万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恭敬的坐直身体,低着头喊了一声:“陈阿姨。”钱美芹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在儿子的软磨硬泡下千辛万苦的妥协了,既然好不容易跨出了这一步,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听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赵萧君低声说:“有一段时间了。”钱美芹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她也不敢随便搭腔。她对钱美芹一向有一种自小便存在的畏惧生疏感,不如陈念先那么亲近。钱美芹轻轻咳嗽了一下,慢慢的说:“你明天有空吗?”赵萧君没有立即回答。她接着又问了一句:“恩——,恩,安安——,是叫安安吧?”赵萧君“恩”了一声,说:“他刚刚睡着了。”钱美芹“哦”一声,顿了顿才说:“你明天能带他一起过来吗?”赵萧君勉强应了一声,几不可闻,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她并没有去见钱美芹。她出门前叮嘱安安:“等会儿陈叔叔来接你去玩儿,愿不愿意?”安安先是问:“真的吗?”随即仰起脸拉着她的手问:“妈妈,你要去哪里?”她弯下腰摸着他的头说:“妈妈有点事。等会儿要听陈叔——叔的话,知不知道?”安安见她脸色有些异样,乖乖的点头。赵萧君笑了笑说:“妈妈回来给安安带好吃的。今天不许闹,不许任性,不许失礼,知不知道?”他很认真的点头。赵萧君让他带小风去玩,叮嘱他不要走远,然后跳上附近的公车。
她知道,钱美芹想见的不是她,她未必乐意见她,哪有那么容易解开的心结。既然这样,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徒然尴尬内疚悔恨痛苦。她自己也还没有那个本事做到事过境迁的地步。陈乔其会带安安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