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探过身伸手要萧君抱,说:“妈妈,安安想睡觉。”陈乔其哄他:“安安乖,妈妈累了,叔叔抱你去睡觉。”他看着陈乔其,忽然说:“刚才爸爸说了,叔叔也是爸爸。”然后冲赵萧君说:“妈妈,爸爸是爸爸,陈叔叔就是爹地吗?”陈乔其万万料不到安安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安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习惯的说:“妈妈,那安安以后就要叫陈叔叔爹地吗?”赵萧君想,估计是成微教他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那安安愿意吗?”
他想了许久,似乎十分苦恼,最后又释怀,想通了似的,点头,喊了一声:“爹地。”喜地陈乔其差点抱不住他!他又问:“那爹地会对安安好,对妈妈好吗?”陈乔其郑重的点头:“安安和妈妈是爹地的心和肝,少了心和肝,人就不能活了。”安安似懂非懂,趴在他肩头打哈欠。陈乔其拉着赵萧君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偌大的陈宅竟然没有一个人。赵萧君心头不由得轻松许多。她跟着进当年陈乔其的房间,坐在床边照顾安安睡下,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景物,空气中仿佛还飘散着熟悉的味道,心头蓦地涌上一阵强烈的感情。她打开窗户,草地庭院跃然眼前。旧时天气旧时景,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可是这里,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归宿。原来漂泊久了就成了归宿。
陈乔其走近她,从背后将她拥在怀里。赵萧君这次没有反抗,只低低的叹息着——有无数的感慨唏嘘,只是说不出来,根本无从说起。陈乔其轻声问:“萧君,你叹息什么?”她忽然转身,用力在他腰上捏了一下,像是泄愤。泄什么愤呢——她也不知道,或者是泄爱也说不定。各种各样的爱,总之,是好的爱。
陈乔其疼的皱起眉头,却任由她作恶。他胸前鼓胀着满怀的情愫,极欲倾诉,却宣泄不出其中的一二。带着她双双跌进柔软的沙发里,头埋在她胸前,闷闷的要求:“萧君,永远不要离开我。”只说的出这样一句霸道任性的话。赵萧君在想永远是什么概念,真的可以做到吗?没有回答。他们似乎连明天都不能掌握。以前是以前了;现在仅仅是现在;以后,以后永远说不准。
他有些焦急,催着她要她保证似的说:“萧君,答应我!”赵萧君又是那样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摇头:“乔其,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永远。”陈乔其怔了下,忽然说:“萧君,没有永远,那就一生一世。”然后握紧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重复道:“不知道永远是多远的话,那就一生一世。我不知道一生一世有多久,可是一天一天的过,很快也就过完了。”忽然想起一句话,说:“萧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已。”
赵萧君低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只不过是童话。有人说那是最悲哀的两句话,因为死生契阔,瞬间生离死别,连当初的承诺都不能实现,何其悲哀?人世间有无数的意外。”陈乔其淡定的说:“那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没有勇气罢了。既没有勇气相信,亦没有勇气实行。”赵萧君抬起头看着他,深受震动,沉默不语。凭着勇气是不是可以创造奇迹呢?
陈乔其将她拥在怀里,感叹说:“萧君,其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你看,我现在不就执着你的手吗?二十年也不是一晃就过去了吗?与子偕老只不过再多几个二十年罢了。一步一步,一晃眼就过去了,我只担心时间不够长,不够长。”
赵萧君决定凭着勇气沿着当年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将来或许是走岔了,可是谁知道呢,毕竟总要走过才知道。
二十年,是的,真的是二十年,转瞬即逝。她仿佛只为了他,而他亦只为了她。既然这样,也没有什么多想的。其实无关时间的长短,只关她和他身边的那个人,彼此存在,彼此依靠,彼此刻骨铭心,彼此融为一体。
其他的,那就这样吧。
《青眼影沉沉》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