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问:“你怎么了?着凉了吗?”他说没有,只是睡的不够。我问:“你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他说是,马上就到了,让我别担心,安心睡觉。我哪还睡的着,披衣服起床,匆匆梳洗一番,简直坐立不安,一刻也等不及,干脆下楼呼吸新鲜空气,希望能早点看到他。小区里非常安静,一切刚刚苏醒,朦朦胧胧还打着哈欠。只有几个早起的老大爷,站在草地中央打太极,空气清新,还带有一丝丝的清凉。我也跟着甩胳膊甩腿蹬了一阵,出了些汗,身体仿佛轻了许多。
道路尽头有车子开进来,我不由得眯着眼仔细辨认,很有些困难,待开近了,才发觉不是他的车,十分失望。车子在楼下停下,司机立即跳下去打开后车门,走出来的竟然是宋令韦,还隐隐约约听见司机说:“宋先生,您还好吧?”他扶住司机的手下车,摇了摇头,慢慢挺直身子。我连忙跑过去,喊了一声:“令韦!”他转过头来,有些惊讶,说:“怎么下来了?”
他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气息奄奄,神情憔悴。我赶紧抱住他,指尖冰凉,忙问:“你怎么了?”十分担心。他勉强一笑,说:“没事。”我当然不信,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司机,司机谨慎的没说话。他握住我的手说:“真的没事,只不过膝盖撞伤了,开不了车,所以让泰叔送我回来。”泰叔五十来岁年纪,,脸色黑黄,模样忠厚老实。我急道:“怎么会撞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摇头:“不要紧,没伤到筋骨,擦擦药就没事了。”又转头说:“泰叔,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过来。”泰叔看了看他,又多看了我两眼,随即点头,说:“好。那你记得上药。”
我扶着他,担忧的说:“怎么样?还能不能走路?”他拍掉我的手,笑说:“我腿又没断,只不过撞伤了。”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勉强,每走一步,仿佛万分艰难,额角上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嗨,逞什么能,让我扶又不丢脸。好不容易回到房内,两人都累的够呛。让他坐在床上,我蹲下身,问:“哪只脚撞伤了?”他愣了下,才说:“恩,真没什么事,我自己上点药就没事了。”我沉声又问了一遍:“到底哪只脚撞伤了?”他支吾着没回答。我不耐烦,随便捋起一只裤腿,膝盖处一片青紫,触目惊心。我心疼的说:“怎么会撞的这么狠?在哪撞到的?”他低声说了句:“不小心撞伤的。”我对着伤口吹气,重重的说:“以后小心点。”看着都让人觉得痛!
给他上了药,还是不放心,说:“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他痛的闷“哼”一声,摇头:“不用,只不过觉得有点累。”我边收拾药箱边说:“那行,你快躺下睡一觉吧,今天别去上班了。”他止住我的动作:“这些东西先别收,反正还要用,就搁床头吧,你去给我倒杯热水。”我赶紧出去倒了杯水进来,嘴唇白的几乎没有血色,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润了润嗓子,直接在床上倒下来。我推他:“不脱衣服?”注意到他身上衣服换了。他摇头,闭上眼没说话,似乎没有再多的力气。我替他盖上被子,叹气:“那好好睡一觉。”轻轻带上门出去,不再打扰他。
接下来几天,他都一个人睡,我怕睡相不好,撞到他伤口,自然没什么其他想法。奇怪的是,给他上药,他也咕咕哝哝不大肯合作,说自己来。我说你还怕我手重了是不,跟孩子一样闹腾,只好任由他去了。
没过几天,操曹打电话给我,语气焦急,几乎是吼着说:“你快过来。”我疑惑的问:“去哪里?”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说:“来医院,宋令韦在医院。”我惊的跳起来,连忙问:“他怎么会在医院!”他忿忿的说:“那得问他自己!”我着急的问:“他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他半晌才说:“没什么大伤,不过,你还是过来一趟。”语气颇为复杂。
我心急火燎的赶到医院,一头往里冲,操曹拦住我:“你先别进去,医生在给他上药。”我好不容易镇定心神,看着他,这些日子,似乎消瘦了许多,偏过脸去,问:“你怎么会送他来医院?”他脸色变了变,像压抑着什么,半天才说:“连阿姨打电话给我,让我来看看他。你来了——就好,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走了——”一席话说的很艰难。我更加愕然,不知道突然间怎么扯上了连家,瞪眼看他。他沉吟了会,慢慢说:“听说他去找连首长谈话,连首长勃然大怒,据连阿姨说,她听到动静,进去的时候,枪都掏出来了,在桌子上搁着。连首长当年带过兵,打过仗,是个军人,脾气一上来,宋令韦当场挂了彩。”
我听的心惊肉跳,怔怔的看着他。他说:“伤在脸上,他面子上可能下不来。”我点头表示知道,说:“你别让他知道我知道这事,他愿意怎么解释我就怎么相信。”我要进去看他,操曹喊住我,仿佛瞬间,又仿佛许久,我屏息着不敢呼吸,他喃喃的问:“续艾,一定要是他吗?”声音原来也可以这么沉痛!我顿住脚步,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一横心,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