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夕,你自己保重。”就这样转身下楼,连背影都被隔绝在门外。我在客厅里惊慌的站了会儿,拿起一把伞,赤脚冲下去。喊住即将钻入雨幕中的他,“等一下!”他猛地转身,迅捷如猎豹,见是我,才松弛下来。我说:“周处,外面雨下的太大,给你伞。”他接在手里,默然半晌,说:“快回去,小心感冒。”我点头,抱住他,亲了亲他脸颊,说:“周处,我要你好好的——”几乎泣不成声。他点头,郑重的说:“好,我会的。你快回去。”我哽咽说:“我看着你走。”十分坚持,他没再说什么,打开车门,弯腰钻进去,将伞折好。回头看了我一眼,眸中闪着深沉的光,似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车子溅起满地的水花,渐行渐远,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见。我呆立许久方转身离去。
一个晚上,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心在恐惧的暴风雨中漂流,似乎永无尽头。雨声渐渐小了,滴答滴答,统统落在心头。天空似乎透出一丝微光,黎明前的黑暗,像一道深渊,危险的蛰伏。我翻身而起,掏出枕头底下的的玉雕,小小的饰物静静的躺在手心里,冲破魑魅魍魉,发出淡淡的莹光,光华内敛,温润柔和。据说玉能逢凶化吉,驱灾避难,希望我,我的影能伴他永远平安。我莫名一颤,似乎预感到什么,心中不断掀起滔天巨浪。
再也不能安稳,我穿好衣服,挎上包,就着熹微的晨光,钻入苍茫的晓色里。街上行人稀少,空气寒冷潮湿,寂然无声,整个城市睡眼惺忪,还未完全醒过来。等了好一会儿,才拦到一辆出租车,直奔郊外。我摸了摸裤兜里的玉雕,应该还来得及,至少要送一送他,再见一面。我老远就打发车子离开了,天色尚昏,沿着无人的街道快步跑起来,惟恐迟了。高大的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青翠欲滴,一阵风过,落下无数的水滴,溅到脖子里,冰凉,忍不住哆嗦了下。抬头见几辆警车迎面开来,顶上警灯闪烁,在身边呼啸而过。
我侧目而视,骇然之余,发足狂奔。跑到尽头,刚转弯就看见触目心惊的黄色警戒线以及无数的人影,许多人隔着数十步遥遥观望,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门口站满了手持重枪,全副武装的武警,面无表情的压着犯人上警车。我走近几步,看到小顺双手被铐,面如死灰,神情木讷,手脚都在哆嗦。被人推着跨上车,脚下一个踩空,跌倒在地,头磕在铁门上,额上流出血来,既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擦,鲜红的血沿着鼻梁额角往下淌,不知道痛似的,满目狰狞,形状恐怖。听的一阵推搡叫囔,厚重的铁门缓缓合上,随后一些武警持枪从别墅里出来,钻入最后一辆警车,快速离去。门口仍然有守卫的人员,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浑身冷汗涔涔,手足冰凉,仿佛六月飞霜,身处寒天雪地,万载玄冰之上。警车早已开远,围观的人群仍然不散,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议论纷纷。听到一人摇头叹息,感慨连连,我顿足,出声问:“大叔,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喉咙仿佛被什么黏住似的,差点发不出声音。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立即有人插嘴,“这还用问,警察一鼓作气捣毁犯罪分子据点,伸张正义,为民除害!那叫一大快人心……”我压下哽咽,咬着唇不敢出声。那大叔“嗤笑”一声,骂:“什么都不知道,瞎显摆什么呢你!”众人好奇,都问他事情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