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气也不怎么好,说:“该我问你有什么事才是!你昨天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我才想起那件事,大概今天他秘书告诉他了。我支吾了一下没回答。他又问:“所以你才会去找周处帮忙?”想哪儿去了他!店长用眼神瞪我,示意我把握良机。我被逼的浑身像长了刺,只好说:“那个,那个,听说中宏这两年都会和一些大型服装公司合作,倾力打造员工的形象,树立公司的品牌。所以我就顺便问问,只是随口说一说——”他立即明白了,没等我说完,就说:“确实如此。你们公司想要这个订单的话,派人上中宏来谈。”我一愣,他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大的声音,店长站在一旁肯定也听见了。她见我没说话,急的直捅我。我连连“恩”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说:“那你跟我们领导说话。”将电话往她手里一塞,跑回后头的库房了。心烦意乱,这算不算又牵扯上了?
过了一会儿,店长满面春风的进来,笑嘻嘻的说:“木夕,他答应跟我们谈一谈。说还有另外两家服装公司也在商谈中,约了时间,让我们一起过去。”我闷闷的应一声,反正谈判这种大事,用不着我这种虾兵蟹将。店长却说:“木夕,到时候你跟着一块去。”我说:“我跟着去有什么用?我什么也不会,还不如多出两件衣服。”店长笑着看我,说:“这次可都是你的功劳,不然中宏哪会跟我们下层一小小的专卖店说话,除非是总公司派人前来!”
消息很快在内部传开了,珠珠和乐乐都好奇的问我:“木夕,你什么时候认识中宏的总经理了?既然这样,还待一专卖店干嘛呀!走后门进中宏呀,那待遇多好!听说中宏的福利可是数一数二的!”我连忙说:“什么呀,那大公司的规矩可严了。你以为人家员工都是吃素的,还不拿白眼招待我!守着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饭,我在这做的不也挺自由的嘛!”
她们也点头说有道理,“说的也是,被人瞧不起,还不如待这儿呢,至少不憋气!”然后又一脸八卦的问我:“哎,木夕,我听说中宏的总经理年轻英俊,把他们公司的女同胞迷的晕头转向的,你说他长的帅不帅?”我奇怪的看着她们:“你们不是见过吗?也就那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算不错吧。”她们连忙说:“什么时候见过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说:“珠珠,有一天不是一男的一大早就来买衣服吗?你还说看着像公子哥儿,哪知道就买了一件衬衫!乐乐,还记得上个月那一大单吗?其中一个不就他!那你们说长的怎么样?”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极品!”我不齿的“切”一声,说:“那你们怎么没早发现他是极品?”她们笑说:“那还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就是中宏的总经理嘛!你看人家要外貌有外貌,要金钱有金钱,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不是极品是什么?”我翻白眼:“是极品也跟我们没关!”看来男人受欢迎的程度和金钱是密不可分的。
等到正式谈判的时候,我真的被压着上前线了。这次谈判上报总公司后,上面很重视,特意派了几个领导跟中宏的人洽谈具体事宜。汪经理也只是跟在一旁递递文件,然后专等签字盖章。我就跟在她身后,无聊的发呆。我见到其他几个品牌的竞争对手,一副自信满满,有备而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低声说:“经理,你说咱们行吗?看这样子,中宏是要公平竞争呀!”
她也摸不着中宏的底,神色有些紧张,这可事关她的人生大计呀。她忽然说:“你这就找个机会,去探探宋令韦的口风,看他怎么说,咱们也好事先做好准备。”我耷拉着脑袋说:“经理,没必要吧,咱们实力很强的,真要竞争起来,也不怕他们。”强什么呀,我们临时抱佛脚,连中宏的老底还没摸清呢,哪斗的过人家!她瞪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还要我说!”我为难的说:“我怎么找他呀,有那么容易见的吗?”她说你自己想办法。
这都是些什么领导!那心黑的!我只好不情不愿的挪动脚步走到外面,见一个个人模人样的坐在那里埋头工作,一声不吭的。看见迎头走过来的小姐,挺眼熟的,似乎上次来的时候见过,大概就是宋令韦的秘书,不由得的问:“小姐,请问宋总现在在办公室吗?”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宋总现在正忙着呢,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底气不足的说:“我是博思的,有些事想找他面谈。”她顿住脚,问:“哦!是博思的,您好,您好,那您哪位?”我更尴尬,我什么头衔都没有,哪说的出口!只好支吾着说:“我姓木——”她立即说:“哦?你姓木?”我见她似乎十分注意的神色,点头说是。
她说:“你是不是有一次打电话来找宋总的那个木小姐?”我想那都是多少天前的事了,亏她记的住,果然是秘书,记忆力就是好!我说:“真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她见我态度好,忙说:“没事,没事。你上次打电话来,我一时忘了转述,宋总后来知道了,发了一顿脾气。”我连声道歉。她多看了我两眼,说:“我给你问一下,宋总正在办公。”我连声说谢谢。她打了电话后说:“宋总请你进去。”然后领我到办公室前。
我头皮发麻的推开门,见他端坐在办公桌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桌子上的电脑。我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正犹豫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坐,找我什么事?”我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省去客套,开门见山的问:“你们这次想跟谁合作?”他停下来,看我,然后说:“那得看那家比较合适了。”我没好气的说:“你心里总有个底吧?别把人当猴耍!”他忽然笑了一下,说:“想我们跟博思合作?”这不废话吗!
我眼睛一亮,说:“那当然,这还用问!”他却说:“跟谁合作,得看公司的意思。”我说:“得了吧,你不就代表中宏嘛!”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我坐的沙发旁,居高临下看着我,慢悠悠的说:“我之所以答应和博思谈,说实话,就是因为你。本来我们都定了的。”我抬头看他,透过落地玻璃窗穿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那种年少时熟悉的悸动,仿佛就在眼前,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呼吸急促,简直说不出话来。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像是含有另外一翻韵味,我脸上立即火辣辣的,耳朵根发烫,一定被他看在眼里了。我到底在干嘛!瞧那没出息的样儿!不敢看他,只好装作低头喝水的样子,没有说话。
他忽然大步走开,“咚咚咚”逃不及似的,背对着我看着窗外,一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与刚才的反应盼若两人。我觉得他这个人真是变幻莫测,变脸比变天还快。我哪里又得罪他了?还是位高权重者都这个样?脑子里一团乱麻,倒有些心慌意乱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正看你们递上来的和约呢。”我见他似乎要办公的样子,立即站起来说:“那我走了。”阴阳怪气,真受不了他!还是识相的离开比较好。管它什么和约呢!
结果还是我们跟中宏签下这份和约了。汪经理眉开眼笑,简直称的上是心花怒放,拍着我的肩连声说:“木夕,好样的!不用回去上班了,晚上直接出来庆祝!”我没敢再见宋令韦,跟着一脸喜气的众人下了楼,然后站在街对面等公车。抬头仰看高耸入云,气派恢弘的大楼,阳光下流光溢彩,辉煌壮丽,看的眼有些花。我想了许久,还是拨了电话给他:“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他淡淡的说:“不用。”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好挂了电话。
心忽然像结了网的污尘,灰暗陈旧,感慨惆怅,透出发霉的味道,一切都过了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