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还真被周是说中了,卫卿以后当真遭了报应。周是就是他的报应。
周是捂住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手上捧着的一沓钞票跟着火了似的,烧得她手心疼!这可是一大叠钞票呀!比什么钻石项链更具诱惑力。周是自出生以来,手头还从未拿过这么多的现金,不由得她不震惊。
就连见惯场面的林菲菲亦惊叫出声,连声问:“周是,你哪来这么多钱?”
周是吓得将信封往地上一扔,好半天才说:“卫卿偷偷给的,我不知道。”
林菲菲咋舌不已,拾起来掂量掂量,“大概有两三万吧,出手真是阔绰。你不是说你已经把他甩了么?”
周是头大如斗,烦恼地说:“我本以为是。”可是照现在看来,她太一厢情愿了。怪不得刚才卫卿任由她就这么扬长而去。
林菲菲羡慕不已,说:“既然这个卫卿如此舍得为你花钱,那么你就从了他好了,好处多着呢。至少大晚上的不用那么辛苦,还要去酒吧打工。”
飞上枝头变凤凰,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就连林菲菲这样的人,此刻也颇羡慕周是的运气。
周是现在知道为什么学校里有女大学生愿意跟有钱人来往了。半句话还未表示,红艳艳的钞票已经主动奉送到眼前,让人如何抗拒?
周是听了林菲菲的话,像是吓着了,连连摇头,说:“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转头又骂,“卫卿此人,实在太过分了,不是好人!”这种人诱人沉沦,实该下地狱。
林菲菲耸耸肩说:“这有什么稀奇的,有些有钱人就这么干。我们班有好几个女孩都搭着有钱人呢,暗地里大家都知道。不过你是认真念书的人——,哎呀,反正这种事,在别人看来肯定是不好的。就看你自己怎么想。”
利益实在太过庞大,不由人不心动。冷眼旁观的人可以大肆抨击,可是身处其中的人,能抵住诱惑的,实不容易。
周是心想,自己学习、生活已经够辛苦了,偏偏凭空还冒出来一个卫卿纠缠不休,处处考验自己的意志,实在太可恨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周是不禁摇头叹息,无力地说:“林菲菲,实话跟你说,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我就想着努力念书,争取考上本校的研究生,然后留校任教。白天教教学生,晚上上上网,看看小说,日子既轻松又自在。这种事,以前也是听说,我总以为遥不可及,可是没想到真在我身上发生了,至今仍然觉得像在做梦。”
林菲菲劝她,“你想想,一般人还不是一样要交男朋友么?一样吃饭,聊天,接吻。有一个有权有势、英俊又有钱的公子哥儿跟你来往,事事体贴,样样关照,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分手时还有一大笔分手费,何乐而不为呢?”
周是仍旧摇头,坚持说:“可是这样总是不好的。不是自己赚来的钱,良心不安。良心这东西,最难熬了。”人通常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周是记起自己刚上大学时,曾在路上拾到一个灰色的小布包,里面是一卷百元大钞,她又惊又喜又害怕,思想斗争了一番,最终还是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到附近工商银行的ATM取款机房里,把钱数了数,整整有一万三千块。那时候她正想买电脑,想得心都痒了,可惜身上钱不够。天降横财,虽然也有点害怕,但是她还是安慰自己:又不是自己抢来的。最后,她揣着钱就回宿舍了。
可是当天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还老做噩梦。第二天,一见人,大家都问她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医院,怎么脸冒虚汗,唇色泛白。这就是良心不安,这就是道德的力量。仅仅一个晚上,她像生了一场大病。第三天,她实在受不了,一大早就跑到附近的派出所,把钱交了上去。出来后,她浑身轻松,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自此,她发现自己不是做坏人的料。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做人比较适合她。所以,她也不是做坏女人的料。这种事,说实话,实在也需要天分。周是的天分不在此处。
林菲菲听了周是的叙述,心想,这事还得她自己拿主意,是好是坏亦是她自己承担,于是她劝慰周是,“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吧,事情没那么严重。不想要,那就还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总不能强抢良家妇女,如今到底是法制社会,总有顾忌。”只是那叠厚厚的钞票,连她看了都垂涎三尺,心痒难耐,何况周是此刻那么缺钱。她不是不知道她的难处。
周是经过一开始的慌张,此刻心里已拿定主意,心情平静下来,点头,“嗯,天塌下来也得睡觉。这些个破事,明天再说。”两个人不再讨论此事,熄灯睡觉。周是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没有不安。
第二天,周是正在画室对着石膏画素描,张帅推门而入。周是笑问他:“看我画得怎么样?”张帅站在周是的画板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指着素描人物的鼻子,笑说:“这里——,阴影部分没有处理好。”
周是退后一步,左看右看半天,终于点头,“确实,看来得修改,鼻梁间有点凹,唉,还得重新画。”说着便开始细细修改。
张帅站在她身后,抽出她手中的笔,说:“你看这样改是不是要好点?”说着示范。两个人肩靠着肩,气息相闻,十分亲密。张帅后来每每想到这个画面,都不禁万分怀念。
待张帅帮她修改完毕,周是不由得拍手赞叹,“不错,不错,这样正好!”说完,她看着张帅,叹气,“张帅,看来我得努力了,画得这么糟糕。”大概和心情有关。
张帅安慰她,“你那么有天分,不用急。哦——,对了,差点将正事忘了。在楼下碰见肖老师,让我带话,说看见你,请你去趟他办公室,他有事找你。”
周是哦一声,将笔一扔,离开了画室。
来到楼下的办公室,周是敲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只有肖老头一人。“肖老师,您找我有事?”
肖老头忙请她坐,还给她倒了杯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名单,扶了扶眼镜说:“周是,你这学年的学费还没交是不是?学校财务部已经下通知了,让没交学费的赶紧交上去。咱们班有好几个呢,别再拖了,赶紧交上去。万一学校真不给成绩,那可就麻烦了。”
周是忙点头说是。肖老头又问她是不是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让她多和美术系的导师沟通沟通,不懂的多问问学长学姐。肖老头嘘寒问暖的样子颇像家长。周是很感激他,他对学生真是真心真意的好。
周是因为学费的事忧心忡忡。晚上上班的时候,时刻注意卫卿有没有来。可是真想见他的时候,他反而不出现了。一连几天,音讯全无。她不好打电话去问,暂且只得耐着性子等一等。卫卿再次在“王朝”酒吧出现,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