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大片的黄沙被风吹得扬起,帷幕般笼罩于半空。、
而后,冷风呼啸起的黄沙拍打帐篷,一晚上就这么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为了分析自己和毕方外加一个宁觉的复杂关系,陆行衣整晚睡不好,干脆一早爬起来,打算在附近找些新鲜的水果。狂风吹得那个有力,黄沙打在脸上,像巴掌一样疼。隔着蒙尘一般色泽的天空,依稀可以辨认出些许绕泉乡的轮廓。
陆行衣踮着脚迈着小碎步飘忽在黄沙之中,心里痛苦地挣扎着“要不是宁觉突然横插一脚,我和毕儿指不定能够在上古山河边生孩子边找出路”的想法。长叹一声,视线不经意间移到不远处那个黑色的楼阁间,顿了顿,忽然想起小鬼和小胖球口中的东方勾芒。心头一动,闪过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若是那东方勾芒逝去的情郎长得和宁觉一模一样,那该多好
若是那东方勾芒恰好一眼看到了和她情郎长得一模一样的宁觉,那该多好
若是那东方勾芒掳走了宁觉并与他一见钟情日久深情乃至于最后宁觉已然无法离开东方勾芒
那该多好!
为心中的想法傻笑了一会儿,陆行衣舒爽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这等事情纯属奢求,但就算想一下,也能让他郁闷良久的心好受了一点。
而后继续向前飘忽,噙着笑意的嘴角在看见迎面走来的身影那一瞬间,愣了愣。
满腔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为了分析自己和毕方外加一个陆行衣的复杂关系,宁觉整晚都睡不好,干脆一早爬起来,打算在附近随意走走,悠闲地吹下风。风很大,吹得长丝凌乱。宁觉本还想着迎合着意境对风叹息,不料才开口就吃进了满嘴的沙。
宁觉按着凌乱的头发无声地行走在黄沙之中,心里痛苦地挣扎着“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要对毕儿如此冷淡,话说陆行衣这厮看来也是认真的,可与人相争毕竟不是我风格”的想法。长叹一声,视线不警觉移到远处那个黑色的楼阁间,顿了顿,忽然想起小鬼和小胖球口中的东方勾芒。心头一动,闪过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若是那东方勾芒逝去的情郎长得和陆行衣一模一样,那该多好
若是那东方勾芒恰好遇见和她情郎长得一模一样的陆行衣,那该多好
若是那东方勾芒掳走了陆行衣并与他一见钟情日久深情乃至于最后陆行衣已然无法离开东方勾芒
那该多好!
为心中的想法勾起嘴角,宁觉愉悦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这等事情纯属奢求,但就算想一下,也能让他郁闷良久的心好受一点。
而后继续向前踱去,噙着笑意的嘴角在看见迎面飘忽而来的身影那一瞬间,怔了怔。
满腔的愉悦感觉顿时消失无踪。
“真巧啊”
“真巧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陆行衣和宁觉脸色微沉地对峙着。
一边是淡雅而温和的青衣微拂,另一边是冰冷而高傲的白衣咧咧。一个是毕方追求了上千年的心上蛇,一个是追随了毕方上千年的知己鸟。
无正无邪,无对无错。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却总觉得对方看起来面目可憎。沉着脸对视了良久,两人都没有闪躲的打算。彼此间气氛压抑,险险有着动手的迹象。
当晨起找吃的小胖球连滚带爬窜进帐篷的时候,毕方还处于半昏迷的沉睡状态。睁眼就看见小胖球那不知是头还是屁股的部位向自己的脸贴过来,奶声奶气的音调拖得像黄梅戏般窜入耳朵:“糟了糟了糟了,出大事了~~~~”
毕方想了很久,才意识它是在说“出大事了”而不是“出大屎了”。原本迷蒙着的眼睛倏忽瞪大,惊慌地抓住小胖球就是一顿摇晃:“大事!?行衣和宁觉私奔了!?”
小胖球翅膀无力地拍了拍:“适才我晨起出去练翅膀,隔得老远便看见东方勾芒的楼阁外青藤滋滋生长。当中还有烟雾缭绕,估计是东方勾芒外出准备回来了。”
“那算什么大事?”毕方没好气地将手松开,翻身抱被,打着呵欠准备睡回笼觉。
“我们现在身处东方勾芒领地,在她阁楼外设置帐篷已经算是无礼的了,居然还是在主人外出期间设的。”小胖球嚅嗫道,“我昨天查看得不仔细,以为她就在那楼阁之中,所以也没怎么留意。现在她突然回来,若我们都躲在帐篷内不出去,那还算好。如果我们人站在外面,那就是对主人家的不尊重。东方勾芒就算不生气,也会教训我们一顿的。”
“那我们全部缩在帐篷里睡觉”毕方将被子蒙过头,闷声闷气地含糊道,“然后待得她进了楼阁再出去不就成了”
小胖球一把落在她身上,翅膀扑腾得厉害:“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可刚才我进来前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陆行衣和那个叫宁觉的正在帐篷远处的黄沙地上热切对视着呢!”
在帐篷远处的黄沙地上热切对视着呢
热切对视着呢
对视着呢
毕方忐忑不安地卷着被子蠕动到帐篷边,掀起一个小角便往外面偷看去。
陆行衣和宁觉站着的地方比较远,因为是侧身对着帐篷,所以从毕方的角度能看见两个熟悉的轮廓。乍眼看去,两人如同石雕般伫立着,虽然一动不动,但彼此间却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气势。毕方眼尖,甚至还看到了两人的嘴巴都在飞速地动着,似乎是在争锋相对地说着什么。
“一时半会,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回来的了。”毕方轻声道,顺手捂嘴,无声地打了个呵欠。
“那你去叫他们?”小胖球用商量的语气提议。
毕方肿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凝视着它。
小胖球直接飞到了小鬼身边,用小尾巴卷起薄被盖到自己身上,而后蹭着那正腆着肚子睡得口水直流的小鬼打起了呼噜。
摆明了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毕方抬眼从帐篷缝隙间看了看黑色阁楼,却发现阁楼的黑色色调正逐渐变淡。一条条绿色的青藤纠缠着从阁楼下的沙地伸展出来,青藤生长快速。烟雾不知从哪里渗出,将整个楼阁都蒙在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之中。乍眼看去,颇有几分绕泉乡的神秘诡异。
看着阵势,估计东方勾芒回来,也是片刻的事情了。虽然在上古山河里行走也有一段时间,也遇到了不少心底善良澄澈的妖兽。但毕方知道世事无绝对,从小鬼和小胖球的口述听来就能判断,东方勾芒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好妖。更何况现在身处她的地盘,若是不小心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得罪了她,那可不好
毕方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快速整理了一些仪容,拖起长长的被子便向远处的陆行衣和宁觉跑去。
“行衣宁觉快回来!”
边跑边喊,毕方时不时向黑色楼阁的方向望去。眼见那青藤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个呼吸间就几乎将整个楼阁包裹起来,心里焦急。
陆行衣和宁觉听了声响,回头见到毕方,都有几分诧异。
“毕儿怎么了?”陆行衣不解。
宁觉正面对着楼阁,自是将楼阁周围的变化看得仔细。疑惑地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捕捉道一个画面,当即瞳孔一大:“看!”
一株巨大无比的青藤蓦然从楼阁前方冒出,无声无息,动作却极为迅速。几乎是一瞬间,青藤由一株巨藤化为千百万株纤细如针的长条,水流冲击散开般向着他们的方向俯冲开来!
宁觉眼中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衣袖中藏着的细针弹射开去,将迎面刺来的藤条划成水珠。绿色的水珠星星点点,一接近宁觉就自动蒸腾殆尽,落入黄沙地中,一点一点全是绿油油的细碎沙砾。
眼中却飞速闪过了青色的一道残痕。
眼角余光看去,竟是陆行衣飞速冲向毕方的身影。
一道风刃呼啸而过,将密密麻麻刺来的针状细藤反弹了回去。无奈那藤条数目众多,就是将它们稍微挡住,下一个瞬间也会有更多藤条以更快的速度投刺过来。陆行衣被众多藤条牵绊住,手中动作微微一窒,一道藤条便倏忽从地下窜起,狠狠地穿过了他的脚腕!
陆行衣一声闷哼,身子蓦然倾斜,却一下被迎面跑来的毕方抱了个满怀。
一直用余光看着的宁觉眼神微动。刚才只顾着感叹陆行衣危难关头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毕方身旁,却没有发现,不光是陆行衣——就连毕方,见到空中突兀出现的尖锐藤条,第一个反应也是向陆行衣奔去
而不是向他宁觉跑来
这能不能说明,毕儿这段时间对他的温柔关怀虽与往日相似,却还是大抵不同。
危难之际,惊恐之间,第一个想到的那个人——才是她苦等将近万年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