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不再那么好过了,每次来到台阶面前,义妁都觉得台阶似乎在摇晃,不得不在台阶面前停留一会。刚开始跨三步,现在只能一步一步地上,到了顶部还得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站在顶部往下看,只觉天旋地转,并不高的台阶下的时候比上更加艰难。
到了八百次,义妁的第二次体能极限来临,比一次来得更猛更剧烈,难受的程度已经无法描绘。义妁只觉两只腿被绑上了千斤巨石,走路不再是直线,像酩酊大醉的人跌跌撞撞,走一步要晃动三步,每一步都有跌倒的可能。但义妁不能跌倒,跌倒了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现在她不只是脚痛,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在痛。义妁咬紧牙关,坚持着。太阳已经落山,围观的人一个都没走,采娟和卢氏已经泪流满面。
义妁快支撑不住了,此刻她好想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什么医术,什么太医院,什么阻止别有用心之人假借医术为所欲为,统统不管了,她好想睡觉,好想躺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她在心里悲痛地呼唤:“爹,你告诉女儿,女儿要不要躺下啊。”
“师父,小女好累,好累,小女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了。师父,我该怎么办?师父,义妁,义妁好想你,好想好想在扶风的日子。”
再一次来到台阶前,她完全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走上台阶,那像一座大山一样的台阶。
“爹,师父,我不能放弃。”
义妁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用尽全部的力气终于登上了台阶。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义妁只觉两眼一黑,似乎下面是万丈深渊。义妁意识到这是她脑腑暂时性缺血的缘故,为不使自己休克,她蹲了下来。好一会儿,义妁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开始清晰起来。接下来又是一个险峻的难关。她要下台阶了。这小小的台阶对义妁来讲何尝不是一座陡峭的山峰呢。
惨不忍睹的一幕发生了,义妁刚一抬脚,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义妁躺在地上,望着苍天,泪水流了出来。
“爹,师父,不要怪我,我尽力了。”
义妁觉得好舒服,从台阶上摔下来也不觉得疼痛,从来没有觉得躺在地上也是一种幸福。
采娟已经泣不成声,想跑过去,却被卢氏拉住了,而卢氏也已经喉头哽咽,热泪汪汪。
所有的人都以为义妁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是义妁想到自己许下的诺言,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勇敢地走下去,绝不后悔。又想起在鸡峰山山洞里解剖师父尸体的情景,义妁啊,义妁,你要站起来,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
所有的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义妁又站起来了,而且脸上还挂着笑容,虽然那笑容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采娟的心都快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