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妁心胸开阔,很快就适应了流放生活。采娟就不同了,整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住不惯这里的房子,穿不惯这里的服饰,将士们还天天给她灌输匈奴人如何如何残忍,说什么“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采娟噩梦不断,总是梦见自己被匈奴兵掳走,要么杀害要么凌辱。每次梦中惊醒,全身湿透,再也无心睡眠,这样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两个月过去了,正是水草丰美、牛羊肥壮的长夏,据说匈奴人常常在这个时候侵犯大汉的边境,抢夺汉人的牛羊,践踏汉人的草地,掳走汉人的子民。稍微有些宽心的采娟又被军中的流言弄得惶惶不可终日。
“义妁,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们逃走吧!”采娟赌气似地说。
“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义妁抚摸着采娟的发丝,耐心劝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每个地方都有它的好与不好。比如说皇宫,你现在可能觉得皇宫比这里好,等你到了皇宫之后又会觉得这里比皇宫好了。好与不好,就在你一念之间。不如入乡随俗,随遇而安好了。”
正说着呢,一位将士突然来报,说吴将军突发腿疾,请义妁过去看看。
义妁听了,二话不说,紧随将士来到了吴将军的营帐。
“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腿突然痛得不行。”
吴将军露出苦笑面容,撩起了裤脚。
义妁看见吴将军右侧小腿有一道已经脓肿的伤口,伤口开裂,还可以看到里面的筋肉。
“请问这道伤口……”
“上次与匈奴交战留下的,当时以为不碍事,随便涂抹了一些膏药,不料留下疾患。”
“这是破伤风。”
义妁不假思索地回答。由于频繁作战的缘故,将士们内伤不多,多的就是外伤,外伤后没有管它,感染风湿毒邪形成破伤风。义妁已经诊治了几十个这样的病患。
“严重吗?”
“照目前情况来观察,将军的破伤风属于中型,每天发作两次,发作时牙关紧闭,甚至会吞咽困难。”
吴将军频频点头:“你说的没错。本将倒没什么,怕就怕这个时候匈奴来犯。”
“将军需要静养才行。”
“本将倒想静养,但由不得我啊!这个时候,匈奴随时都有可能来袭。”
“报——”
一个将士突然冲进营帐,神色慌张,口气急促:“匈奴大将赫连离石在外面求见!”
吴将军对义妁无奈地笑了笑:“你看,说来就来!”又大声命令将士:“告诉他,本将立刻就来!”
义妁焦急道:“将军,你的腿……”
吴将军笑道:“挺得住!如果对得住这条腿就对不住皇上!本将宁愿牺牲这条腿也不能辜负皇上的隆恩啊!”
吴将军整整衣冠,披上铠甲,迈着阔步,走了出来。
义妁也跟了出去。
“吴将军,上回没有打个痛快,七日后与你在斡难河畔决一死战如何?!”
赫连离石没有任何客套的言语,用挑衅的口吻向吴将军下了战书。
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吴将军的声势不输于赫连离石,声如洪钟:“七日后你我杀个痛快!不过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
“如果赫连将军输了,请立下血书,永不再犯我大汉边境!”
“哈哈!”赫连狂笑一声,“恐怕你赢不了我!”
“废话少说,你答应不答应?”
“好!我赫连答应你!”
说完,正要离去,突然看见貌美如花的义妁,赫连又勒住马,调戏道:“你们大汉的女人就是美丽!这位姑娘,跟我回匈奴如何?我让单于赐予你炫目的珠宝、华丽的服饰和千里良驹。”
平白无故被赫连离石戏弄一番,义妁义愤填膺,正要驳斥,却听一声怒吼传来:“大胆胡贼!竟敢侮辱大汉良女!”
犹如雷霆之音,所有的人都震住了。话音刚落,人就到了面前。一匹骏马,长嘶一声,停下了脚步。
采娟惊呼了起来:“郑公子?!”
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义妁张大了眼睛,许久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问采娟:“采娟,这是怎么回事?郑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采娟却不理义妁,盯着郑成议叹道:“郑公子骑马的样子好英俊好威风啊!”
赫连离石见突然冒出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后生,耻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是条汉子!”又转过去,对在一旁发楞的吴将军说道:“七日后相见了!”说着,扬鞭一抽,绝尘而去。
“这位是驻守朔方的吴将军吧?”郑成议跃下马,行礼道,“这是皇上的任命书,请将军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