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放与池小喻的第一次正式约会,选在了池家。其实与其说是约会,不如说是花放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池家母子回家,还随便蹭了一顿简单却丰盛的午餐,这全托了池闹闹的福分。
吃完了这餐午饭,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池闹闹有点儿犯困,花放便送了他回房睡觉。
临进房间的时候,花放转头对池小喻说:“我很开心。”
他的眼中跳跃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竟美的让她一呆。
池小喻正在恍神,花放怀里的池闹闹打着哈欠,也含糊不清的说着:“小喻妈妈啊,我也很开心。”
房门关上了,有着怔然的池小喻踢了踢卧在她脚边的金毛,“那你呢?开心不开心?”
金毛站了起来,甩甩头,摇着屁股挪到了电视边,再卧下,还斜倪了她一眼,然后慵懒地半合上了眼睛,明摆着在说:它睡得很开心,请勿打扰。
池小喻笑出了声,心里被某种情绪瞬间填满。是幸福吗?她不知道。总感觉花放原本还是那个出现在电视机里曾经相识的陌生人,却突然间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猝不及防。
快两点三十分的时候,池小喻进房确定了花放和闹闹皆已睡熟,才躲在阳台上,拨着秦一琅留给他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厢显示的是关机。
池小喻皱眉,思了片刻,发了个信息过去,便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电视里演的什么,她还真不知道,满脑子的纷扰思绪,一会儿扯东,又一会儿扯西,越是想安宁下来,脑中绷紧的那根弦便越是兴奋。
池小喻抬手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花放踢着与之双脚不成比例的小拖鞋,走了出来。
没办法,让他一双42码的大脚,穿她36码的小拖鞋,是够委屈,也够猥琐的。且这馊主意还是出自她的宝贝儿子,她不能拒绝,他也不敢说不好。
池小喻想笑,可花放已经迈到了她跟前,只能忍住,有些心虚的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花放没急着回话,在她身边坐下,全身软靠在沙发上,手臂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喃喃开口:“我很少有像这样空闲的时间,就想着多陪陪你……们。”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道理,他说好听的话,她还要恶颜相向。
池小喻闷声不语。
花放见她没有异议,便用热乎乎的大手揉捏着她的肩膀,“看我对你多好,你得谢我啊!”
池小喻转头,白了一眼正笑嘻嘻的花放。嘿,瞧啊,多欠揍的一张脸啊!又扭头瞪了瞪搭在她肩膀上的小爪子,没好气地说:“我谢!我感谢你全家!给我死开!”
——“全家”。
花放的脸色不善,想起了秦一琅。
池小喻的心顿时一抖,也想起了秦一琅。
花放板着脸,眉宇间的英锐之气更显威严。池小喻的心里头本就有事儿,是面上高兴,心里烦乱,这一下子,便只紧抿了嘴,不吭一声。
两人别扭了一会儿,花放揉着池小喻的头发,不自在地说:“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以前不说一是没时间,二是觉得时机不对,现在便一次说给你听了。我父亲,你见过的,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扔下了我和妈妈,我从不认为他是我的亲人,可有些人不是我想撇清关系便能永远不相干的,为此我多有苦恼。我的妈妈几年前便过世了,虞晴是我妈妈的妹妹,是我的小阿姨。现下我的亲人,便是你、闹闹,还有小阿姨了。”
花放说的很动情,虽然在极力掩藏,但话语中仍旧饱含了浓浓的叹息声。
池小喻听后,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这没什么,你知道,我也是无父无母,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
不过她始终认为父母的死因里,还穿插了很多人为因素,秦一琅便是罪魁祸首。因为他,当时年少的幸福时光,幻灭的那么残忍。天知道,她有多想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或许唯一顾忌的便是他是花放和闹闹的爹。
世间的事,还真是奇怪,孽和缘仿若只有一步之遥,反反复复几十年纠缠不清的便也还是那几个看似毫无瓜葛,却又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不过,池小喻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哪怕不能置人于死地,只要能稍稍解解恨,也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她有些呆滞地望着远方,似自言自语一般说:“有些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花放满心满意的以为,她这是在安慰自己,搂紧了她,“这些天,我便是在苦恼这个事情,我觉得我恨他,想从他那里讨回些什么来,可老话常说,孝敬父母乃人道之首,百行之先,不管怎么说没有他就没有我,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池小喻垂下眸子,又如上午一般,轻拍了两下他的背,“他一不与你同食,二不与你同住,你何苦要纠结那些不在眼前的事情,他不过只能算作是你熟悉的陌生人。”
花放心头突动,整个人直接贴在了池小喻的身上,只想抱紧她,再抱紧她,这种相依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池小喻正在发呆,却忽地觉得有一硬邦邦的东西隔得肚子生疼,脑中猛然劈下一个炸雷,一把推开花放,跳了起来,然后一拳砸上了他的眼睛,脸红口吃:“流……氓,臭流氓。”
花放自觉很是无辜,一手捂住流泪不止的眼睛,愤恨不已。哪个正常的男人怀里头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又是好久不沾烟火味的,会没有这种反应!再说了,他想归想,并没有要将心中想法付诸行动的念头,她居然还打他。
花放又觉很是气闷,拿一只眼睛幽怨地盯着池小喻看。
看了半晌,池小喻似乎有点儿理直气壮不起来了,嘟囔道:“谁叫你揩油,再有下回我就打你双眼。”
花放怒了,趁其不备,双手抱住她的腰,脚步一旋,调转了方向,将其死死压在沙发上,嘴里哼哼嗤嗤道:“揩油?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揩油!”
池小喻见他眼睛和面上皆泛红,也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有些慌神,挥手还欲打他。
不过,这回没有得逞,他腾出了一只手将她的双手一同摁在了沙发上。
“花放,放手!”池小喻急的面红耳赤。
花放咬紧了牙关,“不放。”
“你想干嘛?”
“揩油。”他答得相当利索,就似天经地义一般,底气十足。
池小喻气恼不过,又挣不脱,思来想去,只能讲理。
“花放,你可别忘记,上午对我说过什么,你说只要我不愿意,你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揩油也不行。”
花放哼哼坏笑两声,说:“现在才想求情,晚了。”
池小喻面有苦色,花放心中舒畅,笑说:“除非你肯叫我声亲爱的。”
“我呸!”
花放只觉面上洒满了雾雨,也不恼,又说:“或者叫孩他爸也行。”
池小喻转头闷哼一声,誓死不屈的凛然气节,无人敢范。
花放还笑,“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不叫我亲到你叫为止。”说着,他的唇缓缓下落,停在将要靠近池小喻的位置,开始数数:“5——”
“4——”
“3——”
“2——”
“1——”
“亲爱的。”就在花放的唇将要吻上她的唇时,她猛然别过了脸,飞快地叫了一声。
花放笑的很是舒心,池小喻转头狠瞪着他。
他满眼火星,突然有些懊恼她服了软,真相狠狠地亲下去,可又怕她真的生气,便只能亲了亲她的脸,这才依依不舍地坐了起来。
池小喻也小脸红扑扑地坐在一边,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杜鹃花。
花放下意识又往她身边挪了挪,未见反应,又挪了挪,伸手去握她的手。
池小喻“啪”一下反手打上他的手背,“再闹,赶你出门。”
花放不依,还抓。
这时,池小喻的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她立马惊觉,这是信息回复,她知道秦一琅已经收到了讯息,神色一凛,奋力推开花放,站了起来,声音严厉:“真的别闹了。”
眼见池小喻面无表情地进了卧室,花放的心情也随之下沉,他以为是自己的故意亲近,惹怒了她。
踌躇了片刻,他站在卧室门外,低沉着嗓音说:“你若生气了不想见我,那我先走,等你气消了再来。”
良久,不见房内传出声响,花放叹气,转身正要离开,房门打开,只见池小喻身着黑衣黑裤,连甚少扎起的头发,也利索的绑了马尾,倒是有点儿英姿飒爽的感觉,就是太过沉闷。
还不待他开口,她便说:“不,你别走。”
花放顿时眉开眼笑,只听池小喻又接着说:“我有事出门,你便留在这里帮我照看闹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