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整日阴雨连绵。
纷纷雨丝罩住地上万物,萧索不乏飘渺之美。
若若一边梳理着茗雪的长发,一边说真讨厌,天天下雨,刚好是收成的时候,万一粮食发霉,翌国又要闹粮荒了。茗雪站在窗前,静静的听着她说这说那,看着窗外的雨坠入湖面,想着云戬的话,想着云戬失望的表情,心一阵阵的疼着、瑟抖着。
云戬,你一定在恨我吧?在唾弃我吧?我当着你的面和他那样亲近,定然是深深刺痛了你的心。你胸前渗出的红,似曾相识。你说那是彼岸花,其实我知道,你在怪怨我的回答。其实我知道,那是你的血。你的伤没有好,根本就没有好,所以你伤心的时候会流血,就像雪国发生叛乱那天你拉着我跑、被我伤透了心的时候一样。云戬,上次伤你是个误会,这次让你伤心,是我存心而为之。你会猜到我是为了救你吗?你当时没有来追我,呵呵……戬,我虽然不希望你为我冒险,但是我以为……无所谓吧,你不毕猜到什么,也不毕再原谅我。
而今的我已不若初见,这一副百年身,今生对你,只能默默相望。
雨唰唰的下个不停,直到深夜。
轩辕焱龙没有回寝,茗雪独自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它一下、一下,击打在土地上,击打在枯叶上,击打在残花上,声声憔悴。
难以入眠,茗雪便命人在窗前摆了一个书案,品着香茗,隔窗看雨,伏案闲书。纤细的笔尖落在纸上,不由自主的款款移动,写下一行清秀的字迹:
不见夜月伤心色,碎雨敲花肠断声。
“娘娘,您的字太伤感了,能不能让若若写两笔?”若若跪在她身边,甜甜的笑着。
把笔递给若若。
若若笑嘻嘻的,在空白的地方写道:
今夜有雨,翌日花开。
若若……
看着若若的字,茗雪感到了一丝温暖,平素疼若若,像待亲妹妹一般,真没白疼。
今夜有雨,翌日花开。若若,好妹妹,谢谢你这份情义。可是你不知道,姐姐的人生不会再有花开了!
默默接回笔来,她又写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看若若,刚刚甜笑的小丫头已惊得一脸诧色。她倒笑了,放下笔,对若若手语:明白了吗?大将军是我的云。
“娘娘……”若若怔了。
“喀嚓!”一道闪电击在窗前。
吓了俩人一跳。
惊魂未定,便听门外有人呼道:“参见陛下!”
若若“啊!”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去收拾桌案上的纸,似乎来不及了,轩辕焱龙已经迈进了门口,穿着睡袍,手中提着一个酒壶。
“朕是雷公吗?把你们吓得老鼠一般?莫非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轩辕焱龙质问。听上去他有些醉意,目中却不见一星半点的混浊。铿锵的步态亦不减半点风采,沉稳踢着袍袂过来。
若若慌忙抱着纸跪下去,“启禀陛下,奴婢在向娘娘学书法!”。
“学书法?”他站在若若跟前,携来煽魂的酒香,眯一眯眼,缓缓道:“现在是何时辰?子夜已过。你们娘娘身体如何?大病初愈。这些,你知不知道?”说至尾处徒然声高,吓得若若抖个不停,怯怯答:“知道!”
“那你是成心找死了!”胜比惊雷的咆哮,他一脚踢在了若若肩头。
若若当即倒地,始料不及的把怀中的纸掉了出来。纸张摊在地上,衬着清晰的墨迹,他瞥了一眼。刚瞥一眼,若若就扑上将纸收拾了起来。这一个恰巧的时机,无法确定他是否看清了纸上的字,茗雪和若若惶惶至难以呼吸,战战竞竞中,就见他霍然摔了玉制的酒壶,然后在惊破人心的玉碎声中,探手掐住了若若的脖子。此刻他眸中幽光如剑,低沉若恨的问:“纸上……”
“纸上是奴婢写的翌国训!”若若不待他把字吐尽就抢着答。自幼在宫中做奴,脑子里成日装的都是对深宫世故的研思,就凭直觉,她便确定眼下的形势决不能让皇帝盘问出口。翌皇是何许人也,他唯我独尊、脾气暴燥、杀人不眨眼。现下吃不准他究竟见没见纸上的字,但凭他的举动,至少他是起了疑的。他既起了疑,却没有一把扯过纸去瞧个究竟,而是压着怒在质问,这就说明他自己也有犹豫,这个犹豫就是他心底对歌妃娘娘的那份情,潜潜的为娘娘留着余地。
他问了,她们就有机会,然而不能等他把这个问句吐完,若让他把心中的犹豫用尽了,那么机会就溜走了。
心照不暄的速瞄茗雪一眼,若若把纸上的“翌”字翻过来给轩辕焱龙看。
茗雪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只怕轩辕焱龙拿过纸一看。那样的话,自己死了倒不可惜,却要连累若若同死……
雨越下越大,厉雷轰隆隆震在耳边,吼得人心瑟瑟彷徨。
忽然,茗雪抬头看着轩辕焱龙。
电光不断的闪在窗前,刚好照上他脸,用最恐怖的光,一波一波的划着这世上最绝美的怒颜。又是一道闪电,只见他眉头一纠,卡住若若的大手便要用力了。瞬间她的心一步高悬,忘我的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腕,几乎同时腹部狠狠的痛了起来。她本无心护着那里,却耐不住疼痛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护过去,另一只手仍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腕,随着腹痛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