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雅在黑暗中，忽然泪流满面。虽然莫歌图决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止一次说起过这样的话题，但是每次说起，她都一样的感动。想到她本来很坚定的爱情，因为明星波波而产生的一丝疑惑，到最后完全地撇过波波，开始接受新感情的时候，却被莫歌图告之，他对她只有感激之情。这是多么可怕的回忆啊！但是现在，这些好的，不好的回忆都变成了天下最美丽的爱情悲歌，一遍遍地吟唱着，爱的执着。
得雅的心像被腌在酸菜里似的很酸很酸，可是这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对莫歌图说：“我们不要进入碎天堂，我们就呆在人间这个天堂，因为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吗？”他会明白吗？他或许会明白，但他一定不理解，因为她的说法完全否定了他的碎天堂。得雅心中明白，进入碎天堂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可能要失去生命。
莫歌图似乎感觉到她的心痛，紧紧地拥着他，“别怕。丫头，千万别怕……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莫歌图吻着她的颈，她的脸，她的泪。得雅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在心里叫骂着，“傻瓜！傻瓜！……”用力地回吻回去。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要以爱为理由做这么多错事，但是她爱他。这是毋庸致疑的。既然如此，好吧，陪他。
他生，陪他生。他死，陪他死。这已经是得雅，唯一能够表达自己爱的方式了。他只允许她这样表达。
激烈的拥吻。这可能是最后的吻了。代表着永远的相伴。也代表着此生的决别。
直到两人都快要在这吻中窒息，这才停了下来。莫歌图在黑暗中，轻抚着得雅的脸，“我们走好吗？我们一起走好吗？”
得雅点点头。
莫歌图的手握住了一根细绳，他现在做了机关，只需要细绳一紧，所有的画就会完美地呈现在得雅和自己的面前。他偶尔也会将自己上次和李真的失败，归于他当时为了将画翻转过来而不能够一心一意，因此缺少了某种气氛。而今天的气氛正好，应该能够进入自己梦魅以求的碎天堂。
他再次确定似的问道：“丫头，准备好了吗？”
得雅点点头，“准备好了！”
莫歌图说：“好。”
手上微微用力，随着壁灯的同时发亮，满屋子的画框全部都翻转过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在这刹那间，莫歌图忽然扭头看了眼得雅，他看到得雅两眼放光，陶醉地轻啊了声，瞬间痴迷……
碎？天堂
彼时，我只闻到花香。
彼时，我只感觉到你在我的身边。
没有如果，没有结局。
只有你的眼睛温暖如昔。
跳跃的音符，安静的像灰尘，藏在耳朵里顽皮。
所有的阴霾和绝望，被风轻轻地吹散。
再也不会回来。
爱你。
爱你的一切。你是神。
你重塑了夏娃和亚当的神话。我们相遇，永远只相遇……
只如，初见时美丽。
一阵嘈杂的声音，莫歌图猛地从自己的梦中醒来。他不敢相信似地惊讶地望向得雅。只见得雅大张着眼睛，眼睛里有着难以形容的美丽光辉。莫歌图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闯入到了密道中，他的脑袋像要爆炸似的，他努力地要摒声静气，看向那些作品，但是很可怕的是，那些作品都变成了最恐怖的东西。他似乎看到许多个女人，在画面里挣扎，惨叫……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没有进入所谓的碎天堂。
他如同困兽般，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猛地摇晃着得雅的身体，“丫头，不要扔下我，你醒来，醒来！你不可以一个人去！——”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被猛地踢开。张扬和管天生几乎同时冲入了门内。张扬几乎是本能地，将得雅抢在自己的怀里。管天生则三招两势就制服了莫歌图。莫歌图嘶吼着，“你们住手！住手！让我进入天堂，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房间里弥漫着股很怪异的气味，那仿佛是颜料和血腥的味道，张扬打开大灯，再加上手电筒的光芒，画面的美感完全被破坏，张扬仔细地看了看这些画，让他们把这些画全部都收去警察局。而得雅则被迅速地送到了医院。
紧随而至的记者们见展会忽然引来这么多警察，闪光灯哗哗地闪个不停，张扬被记者围住，“张副局长，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抓了莫先生？他的作品展很成功，我们都很震撼……”
“那些被你们搬上车的盖着布的作品是不是莫先生最得意的作品？我们能看看吗？……”
“可以详细讲解下现在的状况吗？”
有些记者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肯定又是条好新闻，只管地拍了片子。哪怕能够得到一点信息，就可以加油添醋地上头条。即使没有任何讲解，忽然变得如同木头人似的被带上车的得雅，和戴着手铐的莫歌图，也足以给人们太多的联想。张扬脱不开身，因此由管天生把得雅送到了医院，一路上，管天生见得雅的眼睛始终张开着，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光辉，但她却像植物人似的不言不动，甚至在莫歌图被带到警车上以后，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她也跟没听到似的，头也没回一下。甚至连眼珠也没转动一下。离医院越来越近，管天生的心却越来越沉下去，这样的得雅忽然让他感到害怕。可以这样说，除了那双眼睛，他已经感觉不到她生命的气息。
医生迅速地将得雅推走，进行各方面的检查。“得雅，得雅，你千万不能有事。”管天生喃喃地祈祷着。
张扬把莫歌图抓回了警局，立刻进行讯问。莫歌图异常的冷静，面对着张扬及讯问人员三缄其口。最后，张扬把讯问人员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阴冷冷地向莫歌图说道：“你可以不说话。但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李真在哪里？还有，林秀是不是你杀的，还有得雅，这一个个女孩子的欺惨遭遇，你以为我们会轻易地放过你吗？你如果需要律师，我们可以给你找来……”
莫歌图说：“不用了，用不着律师。张副局，请你快点把我放出去。你说我杀了她们，你有证据吗？如果得雅清楚了，她会给你说个明白。你们去问她吧！”
张扬拿他基本要没有办法了，“鸭子煮熟了嘴还是硬的！好，你有准！”
……
说来也巧，张扬刚刚从讯问室里出来，就接到了从加拿大传过来的资料。被派去的警员终于找到了有关莫成的资料。在意料之中的，也在意料之外的，莫成竟然真的就是莫歌图。当年他不知道怎么会去了加拿大，然后在那边生活学习了很久。而据那资料上注明，莫歌图就是祝小瑶与关绍东所生的孩子，原名关图。祝小瑶改嫁给关绍东之后，在莫天赐的要求下，关图改名为莫成。在莫天赐和祝小瑶先后失踪后，莫成去了加拿大，并在那里改回成莫歌图。各取原来的名和姓中的一个字，中间加了个“歌”字。
张扬立刻把林广林请来询问。林广林回忆着，“是了，原来是这样。”
原来当年，林广林为了掩盖自己的妻子杀死杨可欣的事实真相，就让莫天赐出面去解决这件事。莫天赐找到了关绍东后，谈了私了的想法。就是林广林一次性给关绍东三十万元，关绍东必须把当时在雨中拍到的有关杨可欣被故意杀害时的照片全部都交出销毁。当时关绍东同意了，于是把底片和照片都交给了莫天赐，而他自己辞掉了报社的工作，整天开着车花天酒地。没两个月，就已经把三十万元败光，他在酒店里喝了酒，玩了小姐，付不了帐就给莫天赐打电话，要求莫天赐去还账。
莫天赐当然不肯。结果第二日就有一整套的照片寄到了莫天赐和林广林的办公室。原来关绍东将照片洗出来很多套。然后才把底片和洗出的其中一套照片给了莫天赐。当时莫天赐很生气，还和林广林商量着，如此长期的下去不是办法。但是林广林不想再多惹事，只一味地拿钱给莫天赐，让他去应付关绍东。之后就又给了关绍东十万元。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四十万元已经是笔相当可观的钱财，可是关绍东还不满意，之后数次在买完东西和吃完饭后找莫天赐付账。
好几次，关绍东铭钉大醉，都是由莫天赐把他送回家的。因此见到了关绍东的妻子祝小瑶。
林广林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说：“据天赐当年对我讲，祝小瑶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很漂亮。但是关绍东很不是个东西，他在酒后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打祝小瑶。有一次，天赐再次把关绍东送回到他家准备离开的时候，祝小瑶忽然拉住了天赐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用求助的目光望着他。也就是那次，天赐完全被祝小瑶迷住了，他觉得他应该疼惜她。之后，之后……”
林广林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
张扬说：“之后关绍东开车翻到大沟里死了，于是莫天赐和祝小瑶就在一起了？”
林广林长吸了口气，刚要回答，张扬却忽然问：“这件事是谁做的？是你，还是关绍东？”
林广林微惊，“什么？”
张扬没有再重复自己的问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广林。
林广林叹了口气，“是天赐。是他自己做主，在关绍东的车里做了手脚，使他出车祸，死了。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和祝小瑶在一起。再说，他和祝小瑶早在很我年前就已经失踪了，现在说这些事也没有意义了。”
这时候，莫歌图忽然在另外一边喊道：“胡说，你胡说！是你，是你杀死我爸爸的！”
那个房间的警察忙把莫歌图抓狂的事情告诉了张扬。这正是张扬的安排，他与林广林的谈话，其实被莫歌图看到听到。张扬说：“带他进来。”
莫歌图冲进了询问室，和林广林的目光相对时，林广林不由地怔了下，莫歌图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怨恨，是那种深深的让人震撼的怨恨。林广林说：“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