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徘徊在脑海边沿的梦，萦绕不散的梦。累，好累，我似乎好累，在梦里也走不动了。想要坐下来，不想走了，可是周围的人为什么都在喝斥我？指指点点、指指点点……那些人模糊不清的脸孔在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好刺耳……受不了，好想要掩住我的耳朵，但我的双手怎么被锁链困住。连同身体都被禁锢。好想抱头痛哭，好想有人回应我，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有谁能带我离开，能带我离开吗？有谁能带我离开？我想离开……
“好啊，我带你离开。”光影倒转，一名模糊的人在黑白交替之间逐渐具现化。他坐在一块磐石上，用手背撑住下巴。影子轮转过他的身体，露出一头扎眼的银色的头发，以及一双钉在“我”身上的赤色眼眸。他看起来很年轻，甚至与我相仿，但他却散发着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让“我”想蹲着的无形压力，双脚的力气顷刻间被周边的空气抽干。但我还是用微弱的语气询问他……
“你是谁……”“我是谁？我是谁不重要。因为现在的你仅仅是一个让人唾弃的可怜虫。”“不，我不是，我有努力过。”“是吗？”那个人的脸突然变了样，变幻成一些充满恶意的脸孔，一张张充斥着轻蔑、藐视与讥讽的表情。然后又变回他本来的面目。“是这种感觉吗？对你努力过的否定……就是这些人故意行使的做法，他们觉得这样有趣。对的，对于人渣，他们觉得这样就是有趣？愤恨吗？为什么你不生气？哈！苦苦挣扎的可怜虫啊……”“是啊……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啊……”
在这个不为人知的灵魂深处。“我”的潜意识在那个人不断挑拨之下，本身囤积已久的自卑在慢慢变化，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痛苦包裹住自卑在进化。那火红色的，犹如沾染业火一般的愤怒，腾升在内心的深处。与之痛苦融合在一起，那如同地狱张牙舞爪的黑色火焰渐渐出现在我的眼瞳之中。黑瞳……白瞳……银瞳……泛着银芒的眼瞳形似时针倒转一般，充斥着地狱色彩的赤色再次浮现在他的眼瞳表面。周围折射着无穷镜面，仿佛环伺在自己周围的“自己”，全都变成了那个狰狞的“我”。他们团团围住了“我”，也同时反映出“自己”现在的模样。但这个狰狞的“人”是我吗……
“我……这不是……我……不……这是我！”那镜面里的“自己”长着畸形的犄角，遍身布满银亮色的白毛，嘴口异常得仿佛被人用外力撕开，手脚都被锐利地爪子束缚住……但是，对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两眼之中透露的邪恶。妖异诡谲的赤红色，眼瞳犹如针一般，要把他看到的人狠狠钉在地板上。
“这是我……”“对……这是你。”那名妖异的少年裂开嘴开心地笑道。“这是你。”他仿佛要将这个结果更加坚定地强加在“我”的身上。他对我重复着这句话。“不……我不是妖怪！”“别费口舌了，事实就在眼前……瞪大眼球刻下你真正的模样吧。”少年倏地站起身来，挪动自己的脚步，下一刻仿佛穿越分秒的限制。他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然后让我的寒毛狠狠地竖立起来。对，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用极其讽刺的语气对我说道。
“废物，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救赎。否则你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我的力量借给你用，但是你发誓，永久地支配我的力量……”“不要……我不要……”“快点接受吧！时间不容你去践踏。你只是半妖，一半是人类灵魂的半妖。在这个暴力与辉煌并存的时代，过于懦弱只能被更强大的暴力支配。”“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时候，“我”的内心仿佛掀起难以数计的灰色光芒。它们的存在让“我”的愤怒与自卑混杂在一起。然后，变成了怪物。“我”的身体渐渐地，充满了不能控制的力量。这股力量在“我”的皮肤表面不断破坏，再构造，再破坏……一直不断重复着重生与毁灭两种模式。
“明白了吗？你就是恶魔。”那个少年的脸上充满戏谑。但是“我”已经逐渐失去理智，双眼瞪大，裂开的嘴角不断有浓烟滚出来，双手紧紧攀住地面，唯恐仅存的一丝理智被过度的动作剥夺殆尽。“我……我……我不是……”
“我”的背后已经有灰色的浓烟在滚动，全身仿佛要被死亡给覆盖。但那仅存的意志还在做最后一丝挣扎，对的，作为人类应有的理智。“即使被人歧视，即使被人蔑视，即使被人踏在脚底下……”少年的耳语又回荡在空气之中，紧紧缠绕着“我”的耳畔不放。“你……你给我滚……滚！”“我”的力量再也受不了控制，不受意志压制的力量在顷刻间爆发。身体上的灰色光芒滚动如同泡沫一般将整个空间瞬间挤满。那名少年在被灰色泡沫淹没之前，看起来还表现出一幅毫无所谓地表情。是的，如同俯瞰蝼蚁的上位者，那种极为病态的轻视神情。“你会明白的。”在泡沫覆盖他全身之前，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父亲，他醒了！”冰航的眼睛仿佛被蒙上一层雾，这个时候两样揭开了迷蒙的雾气，他环顾着看清周围人的模样。这其中的一个人他认识，是那个隔壁桌的女孩，自己的青梅竹马——东方雯雯。
“嗯……这里是……”冰航第一个感觉是自己躺在床上，他想要行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奇怪的铁链给束缚，铁链一环接着一环，上面贴着奇怪的符纸。“东方雯雯，这孩子你认识？”站在东方雯雯旁边的，是一名身穿黑白相应、宽大华服的中年男人。“嗯，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冰航。”即使是脑海里的记忆这么描述冰航的身份，但是东方雯雯还是不敢肯定。“青梅竹马是吗？”那名中年男人举起右掌放在东方雯雯的脑袋上，然后闭起眼轻轻念了几句晦涩的咒语。“你的记忆应该遭人篡改了，不过这个家伙篡改的手法我倒是挺熟悉的。这次就饶了他，不过敢在我女儿脑里动脑筋……”中年男子突然笑道，一把抓住锁链，然后咔哒一声崩断。那些粘在一起的符纸也在锁链断掉的同时一起化为蓝色的火焰。“起来吧，孩子。”中年男子转过头去，然后叫上在场的另一名少年。“林门，走吧。让他们呆一会儿。”“好的，父亲。”那名叫林门的少年看了几眼冰航，紧接着迅速跟上中年男子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父亲，你真的要放过那名半妖吗？”林门紧随其后，在背后问起这名男子。“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应该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处栏杆，手扶着那道栏杆，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妖类啊妖类，他们的军师可是谋划出一手好局。让我的女儿与他那位拥有一半人类灵魂的少主之间种植暧昧的关系。”
“东方雯雯？”林门站在旁边，话说到一半，稍微一顿，“一定要牵扯到东方雯雯？”“是啊，我们与妖类之间的纷争已经拖沓了很多年，我想要通过这次人与妖之间的婚姻彻底斩断所有可能发生的战端。”“但……”林门还是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对东方雯雯极是疼爱，但那孩子本是半妖，只要我们循循善诱，让他脱离污浊不堪的妖族世界。想来他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东方雯雯的。”“我明白了，父亲。”林门朝中年男人深深鞠了一个躬，之后全身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接着光影倒转，倏然之间全身消失在漆黑房檐下的影子之中。“梦墨啊梦墨，希望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中年男子对空长叹。言毕，默默离开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