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只要你别放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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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打算盘

“阿南!他到底想干嘛啊?”郭离皱着眉一脸不悦。

柯景朝他摆摆手,“跟谁发牢骚呐!”

郭离瞪着他,不说话。

柳湘南斜了一眼柯景,“没事。月华那边有消息吗?”

柯景点点头,“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季树森陪着她,也带了人,只是…”柯景的眼神有些狐疑。

“只是如何?没人跟踪?”

“不,有人。刚出城就消失了。不知是对方隐藏太好还是被季树森的人发现了,总之传消息回来说已经没人跟踪了”。

柳湘南听后明了,心里微惊,如此才来的吗?他的实力到底有多深?他有何目的?

太常卿府,书房。

余斯年过中旬,身姿健硕,腰板硬朗,不苟言笑的看着堂下余万棠来回渡着步子。

“别转了!眼睛都让你转晕了”。

余万棠停下步子,略显慌乱的眼神看着余斯。“叔叔,你有法子啦?”

余斯一拍桌子,“这时你才想起来想法子啊!早干什么去了!让你办事干净利索点,怎么就能让人抓着小辫子!”

余万棠满脸委屈,“这…我也不知道哪跑出来那么个贱人啊!”

余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不知道!?不知道,成天花天酒地往女人堆里扎,现在出了麻烦就知道找我来给你擦屁股!你给我回去跪祠堂去!”

余万棠灰头土脸的逃似的出了书房,转脸一脸阴翳瞪了一眼紧闭的门,走出回廊。

书房里,余斯平息喘着粗气,坐回椅子,身后走出一人,蒙着面,只留一双幽深的眼睛,哑着声音对余斯道,“那种蠢货舍弃便是,何必为他遭来牵连”。

余斯瞪了一眼男人,“再蠢也是我余家人,不用你多言”。

男人挑眉,没说话。

余斯理了理衣襟,“有什么事?”

“传消息回来,没有活口”,语言不带一丝温度,仿佛说的不是人而是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

余斯皱着眉,“怎么回事?不是提前设了埋伏吗!怎么还会失败?”

蒙面人眼里闪着精光,带着兴奋说道:“我们在九格山设下陷阱他们猜得到不稀奇,但是他们竟是兵分三路,一路人接应,一路人破埋伏,一路人吸引巡司房注意力,搞得我们插在巡司房的人都没有作用!”

余斯深皱着眉,“现在人已进城,务必找出他在哪!让那边的人机灵点,多探点消息”。”

“还要,这两日进城的一伙人也在接触这件事。”

余斯捏着胡子,“知道是谁吗?”

“在查,等消息吧。”

余斯眯着眼睛,阴狠道:“不管他们究竟搞什么鬼!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如今已经够乱了,既然想掺合就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说着拍着书桌,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道:“真是流年不利,几百年前的事怎么还有人惦记,真当自己是根葱,我倒要看看你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男子不语,余斯挥手间消失在房中。

余斯看着手里的信件,钱御淼家里以及所有他接触过的地方和人都已经调查过了,相关的人也都大部分铲除,可东西还没找到,一日不找到就不能安生!韩黍祁的东西藏哪了只有钱御淼知道,当年忽略了那个早已离开韩家的护卫,没想到他跟韩黍祁私交关系那么好!

如今钱御淼被自己的蠢侄子给整死了,最后的线索就是那个命大的家伙了,拷问其他人的结果都是和当年韩黍祁藏东西的地点相同,王芝嫣的真实墓地!可是究竟在哪?那小子能知道吗?余斯敲了敲桌子,起身出了府。

算算日子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

皓月当空,银河星系横跨天空,这样的天空无疑是最美的,可惜却没有人欣赏。只有寒风划过的声音,显得夜晚格外寂静。

这个夜里,有人难眠有人辗转。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红女泪滴落瓷白器?一场风波注定来临。

翌日一早,柯景推开了柳湘南的房门,看见精神不错的柳湘南正在伸拉着身体。“瘦弱娇小”一直是他对柳湘南的评价,而他不练武功反而做一些别扭的伸拉得到的效果也出乎他的意料。

柳湘南扭着腰,没好气儿的说:“我那扇门是装饰的吧!阿离呢?”

柯景自动无视第一句话,环视屋子疑惑,“一早出门了,还以为在你这”。

说着门外郭离敲了门进来,“吃早饭吧”。

“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嗯?”说完柳湘南收了动作。

“今日天气不错,那边店面已经简单收拾一下可以住人了,从凛遥那边调过来的人午时前就能到。”柯景拿过包子,三两口吃完一个。

柳湘南点点头,“木匠瓦匠找到了吗?”

“嗯,找了。木匠找的是京安区这片的出了名的姚邦里姚木匠,瓦匠找的马家班,也是信誉比较好的,他们看过图纸,年后可以开工”,柯景拿过茶喝完就见郭离神游状态,不由皱了眉头,刚要开口,柳湘南在桌下踢了他一下,两人对视,柳湘南摇摇头,继续用着餐。

往日叫卖声扬扬的街道,现在大街小巷都传着一件事,钱家当铺老板钱御淼是被余万棠害死的,芳香楼的丫头亲耳所闻,原来那日丫头在屋里打盹偷懒,余万棠不知屋内有人,遍领了人进去。

丫头称她听见破碎声音才醒过来,继而听到钱御淼呻吟声和余万棠咒骂声,而后有人推开门,之后余万棠就带人走了。

这消息她原本不想说,怕惹麻烦,但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却也忍着一直没跟别人说。听着关于姜子风的案情进度,又听说姜勇四处找关系的发展,憋在心里久了就积了病。

姜勇有些人脉关系,自从收到小陶给的东西就一直在托人找关系,可没想到证词证据呈上去却被一拖在拖,但好歹还有缓和机会,年后再审。

这件事被一传十传百,版本数个,但大意皆相同,余万棠仗势欺人,舞弊事件,瞒天过海!民众愤然,一时间针对余万棠的奏折一批批摞在皇帝面前,文人骚客更是在茶馆雅肆言辞激烈的批判,京都一时间热火朝天。

当今圣上李颐即位,改年号靖安,国号为彦。彦帝年近不惑,双鬓斑白,育有七子,十一女。

彦帝面容略显憔悴,皱着眉看着案桌上的奏折。这案件一直由刑部审理,可查着查着,这案件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拿出一旁的一份奏折,里面是余万棠为官近十年以来,所有翻版案例。走私马匹、贩私盐、卖官鬻爵、损公肥私更甚者强娶民女胁迫利诱等罪大恶极事件,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小事,牵扯好几位大臣,这余万棠也太胆大妄为了!他狠狠一拍案桌,良久才起身。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彦帝端坐金龙宝座上,殿下百官朝拜。询问一番各地治安以及部分地区工程进度问题,就提到余万棠一事,殿下寂静无声。

彦帝冷眸扫过,大臣无不心惊胆战,毕竟余斯在朝中地位不低,其中牵连甚广。

彦帝见余斯面色无常,心下憋气,沉声道:“余爱卿”。

余斯上前,“臣在”。

“近日外面的传言你可知晓?”

余斯垂着头,“回陛下,微臣有所耳闻”。

彦帝咬牙说:“那你可有何话说?”

“并无”。

“好”!彦帝将奏折摔下堂,“来人!”

“在”,殿外涌进数名禁军,朝堂上一片阴沉,在场的大臣大气不敢喘。

一旁的白公公抖着手,劝着彦帝息怒,彦帝摆摆手盯着余斯,沉声道:“传朕旨意,兵部员外郎余万棠,欺下瞒上,恶迹昭著,横赋暴敛,罪大恶极,立即捉拿并将其罪行昭告天下,十五后——问斩!袁衡此事有你全权负责。”

袁衡,骠骑大将军,上前行礼:“末将遵旨”。

彦帝朝白公公伸手,白公公会意递了个奏折过去,彦帝打开看一了眼,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角度。

凛冽的寒风吹枯拉朽的划拉着,冻得人脸生疼。昭示牌前挤满了百姓,吵吵拔火的议论着刚粘贴的昭示,有学问的秀才朗朗的读着,越读眼睁得越大,百姓听着也顿时安静下来。

“史部侍郎姚伟、尚书中司侍郎齐广东、少府少监****……十三人,参与余万棠诸多罪行,贪污受贿,最不可恕!一律按当朝律法严惩不贷!”

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恶人终有恶报。有受害百姓更是涕泪横流,直喊老天爷开眼啦!那凄厉的哭喊叫人为之动容。

很快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余万棠被押走时还在温柔乡,只穿一件蔽体的衣裳就被禁军押走了,一路上百姓拿烂菜叶鸡蛋打骂着,后面一排囚车关着那十三人,面容憔悴,躲闪着百姓扔的石头。

富贵酒楼的三楼开着一扇窗子,柯景扒着窗沿摇头晃脑的数着过去的囚车。等全部走过了,才回头朝软榻上的两人说:“这余斯是怎么突然开窍的?之前那架势是十足的护犊子,这会儿怎么就不在意了?这是自顾不暇了还是另有后手?”

“两者兼备。”柳湘南拢了拢手炉,低头专心的看着账本。

“听说余万棠被抓前还在翻云覆雨呢!官兵去抓人都傻了”柯景关了窗子,又伸手弹了一下窗子,“余斯去见过李佑了?”

柳湘南勾了勾嘴角,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几笔,“你猜呢?”

柯景弹着窗沿,“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算计别人,他心可真大。”

“不一定是心大,如果这个时候得了皇帝的另眼相看,可是高功一件,再想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就容易多了。”

“你是说他们要动龙德军?这时候?”柯景挑眉。

柳湘南合上账本揉揉额角,“余万棠十五后问斩都是晚的了,皇帝这是在给余斯机会”。

柯景弹着下巴,“这皇帝还真是视李澈为眼中钉肉中刺啊!”

“月华她们有消息吗?”

“没有,从进了扬州就没消息了”,柯景抻抻腰,拿起柳湘南腿边的手炉抱着,“韩黍祁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查到能治了命的东西我也好奇的很”。

柳湘南斜他一眼,拢拢腿边剩下的两个手炉,“估计你不会想知道”。

柯景身体顿了顿,低头无声笑笑。

他恨余斯,恨的麻木,从小根植在他脑海里的仇恨从来没有消减过。如果说韩黍祁找到的线索是有关于他的,那他就算拼尽所有也一定要拿到手。

柳湘南观察着柯景的神色,当初遇上柯景纯属偶然,一个有文化的土匪强盗头子,因为生意上的来往需要不断的打交道,久而久之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他的一些事,所以当初找上柯景也是不得已,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所以她很在意柯景的想法和态度。

正想着,柯景突然抬头看着在一旁坐着始终没说话的郭离,郭离原本在走神被柯景突然的目光下一蹦,手里的手炉都差点掉地上了。

“你干嘛!”郭离瞪圆了眼睛。

柯景皱着眉头,“你走什么神?这几天你很不对劲啊?”

郭离白他一眼,“你有病”。

“没错,他有病”。柳湘南笑眯眯的附和着。

郭离得意的哼哼,柯景无奈的斜他俩一眼。

窗外的阳光正好,静谧的没有风声,这样的环境愈发让人觉得困倦。

陆丰年放下刚到手的密信,思虑半晌,将密信塞进地龙里一点点燃尽。无巧不成书啊,当初带回崔玉硕的消息走漏,导致回程的消息不太平,回头就缩小的那一部分范围让林峰去查,这一查倒是有些有趣的东西了。

李澈谋逆一事的真伪只有皇帝自己清楚,李澈带兵击退西南蛮人打道回府,这是彦国的荣耀之事,但到底功高盖主是大忌。

陆丰年一直行事低调,虽位高权重但他始终给自己留一方空间,不让皇帝起疑不失皇上信任,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保持中立不掺进任何一方的原因。但是他跟李澈从小就认识,有意无意的斗着,彼此都很熟悉,只是外人不知。

谁当皇帝他不是很在意,他厌倦朝堂,但到底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让他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他更厌弃这样的自己,却还只能放纵似得任自己一而再的做着同样的事。

李澈被关,对他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都在等这个机会,这样就可以更加方便筹划以后的事。虽说他对皇帝是谁不在意,但如果是李澈的话他会推波助澜,这点上他和李澈有着不言而合的默契。

“找到了?”李澈的声音打破他的思绪。

陆丰年坐到他身边,“找到了。李佑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派人追了,我拦了下来,估计回来的路上不会太平,余斯也会不遗余力的抢夺”。

李澈眼里透着不屑,“有本事他就夺,就凭他俩加一块没拳头大的脑子。”李澈冷哼,他从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东西抢不走,他们只会走一条路了”。陆丰年晃了晃茶杯。

李澈抬眼盯着他,没说话,陆丰年自顾自地喝茶。

腊月二十三,彦帝明显心情不错,上朝时连平时不关心的小事也提及一些,惹得大臣们个个诚惶诚恐,生怕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来杀身之祸。龙德军北上一事终究没抬上皇帝的案桌,那几人也不敢肥着胆子当朝提及,即使如此也不代表皇帝没有那个心,他打的可是将龙德军占为己有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