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办理离职交接手续,辞去了唐氏财务总监职务。
又去户外用品专卖店买了帐篷,睡袋,登山鞋,背包,冲锋衣,手杖……她打算远离城市,展开一段放逐自我的心灵之旅。
为了尽早的适应野外生存环境,晚上她将帐篷搭在客厅里,趴在帐篷里吃着酸奶水果沙拉,一根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她看的都是驴友的论坛,有驴友摄影俱乐部,驴友登山俱乐部,驴友探险俱乐部……她有心加入一个队伍。
三天后宁宁如愿加入一个合眼缘的驴友俱乐部,版主是”惠美人”。
惠美人在F城,宁宁一身运动装,脚踩登山鞋,背后背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背包,手握手杖,头戴鸭舌帽,很有架势地出发了,她准备先飞去F城,跟其他驴友集合,然后开始心灵之旅。
F城宁宁是相当熟悉的,天成事务所的总部就在F城,她所读的大学也在F城,可以说她闭上眼睛也能在F城横着走。
“哎哟——这跟头摔的!”小区里出门买菜的大妈惊呼一声。
出了公寓电梯,刚想着闭着眼睛横着走的宁宁,脚下一踩空,从楼道口的五个台阶上,一头栽了下去。
宁宁脸贴地,两条腿还搭在后面的台阶上,背后的背包结结实实地压在她身上,这个姿势委实太丢脸。
“快来搭把手。”热心的大妈招呼人帮忙。
保安打了120,宁宁的两条腿一碰就疼,他们不敢随便乱动。
“嘎巴一声,我听到骨头响了。”大妈挎着菜篮子,站在一旁大声地说。
“姑娘,看你这一身是户外登山打扮,你这是要登山去啊?”一个大爷走过来,背着手,弯着腰,亲切地问。
“还好没去登山,还没出小区就摔了,这要是从山上摔下来,那可遭了。”一个大娘心有戚戚地说。
宁宁闭着眼睛装死。
救护车来了,她趴在担架上,被人抬上车,拉去了医院。
两条腿都打上了石膏,伤筋动骨一百天,宁宁掰着手指头,她要在床上躺三个月零八天。
徐院长将她安排进了高干病房,还给她安排了两个高级看护。
宁宁躺在床上,先给惠美人打电话。
“猪猪,到哪里了?”惠美人说起话来慢声慢语的,声音清冷寡淡,无波无澜。
宁宁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给自己起了一个“猪猪”的网名。
“惠美人,我去不了了,公司临时通知加班。”宁宁撒了一个小谎,她在论坛上吹嘘自己是资深驴友,谁知还没出小区,就一跤摔进了医院,如此丢人的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行,那我们不等你了。”惠美人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咸不淡地说。
宁宁又打了个电话给前夫,他们离婚有十天了,离婚后再没联系过。
前夫的手机关机,她闷闷地吁了口长气。
她拨打唐豆的手机,接电话的是唐彦,“豆豆睡着了。”唐彦说。
“哦。”宁宁懒懒的应道。
“还有事吗?”唐彦问。
“豆豆的预产期是十月初吧?”宁宁没话找话。
“对。”唐彦是个惜字如金的。
“呃,唐少,那个——”宁宁抓着下巴,欲言又止。
“原野去拉斯维加斯了,现在还在飞机上。”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唐彦直接说出她想问的事。
“呵呵。”宁宁干笑两声。
“听说你辞职了?”唐彦问。
“嗯。”宁宁点头。
“不找证据了?”唐彦淡淡地问。
宁宁倒抽一口凉气,闭紧了嘴巴,这人简直就是人精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唐彦悠悠道。
“唐少,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抱歉。”宁宁真挚地道歉,她有一优点知错就改。
晚饭徐院长的夫人送来了她亲手煲的骨头汤。
“谢谢徐大夫。”徐院长的夫人也姓徐,是主任医师。
徐夫人抿唇笑着,宁宁的两条腿都打着石膏,从脚底一直打到了大腿根,看着很是夸张。
“徐大夫,能不能先帮我拆了石膏?”宁宁不太好意思地问,其实只是扭到了右脚踝,想骗土匪过来的,没想到他飞走了。
“你这孩子,喝完汤,我让人过来帮你拆。”徐夫人一脸宠溺地说。
拆石膏之前,宁宁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两条腿拍了几张照片。
手机适时响了,宁宁按下接听键。
“小香猪,腿怎么了?”手机里的人皱起浓眉。
“我登山,从山上摔下来。”宁宁将手机对准自己的脸,苦着脸说。
“四肢不协调的人登什么山。”原野虎着脸喝道。
“阿野,我差点就摔死了。”宁宁瘪瘪嘴,声音带着哭腔装可怜。
“疼死你活该。”原野生气的说。
“摔下来的那一秒,我脑海里想的全是你。”宁宁眨了一下眼睛,眼眶有些泛红。
“这边出了一些棘手的问题,我最快要一个星期才能回去。”原野拧眉说。
“没关系,我有护工照顾,你安心工作。”宁宁不再烦他,体贴地说。
“你乖一点,想要登山,等你腿好了,我带你去。”看她脸上还有擦伤,两条腿打满石膏,原野心疼了。
“唔。”他的话,让宁宁眼眶一热,含泪地点头。
“噗——”一声,门口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倚着门框,光明正大地偷听着。
宁宁用余光瞪了一眼那人,又跟土匪说了几句肉麻的情话,这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你就是宁宁?”白大褂医生站直身体,慵懒地问。
“你就是徐岩?”宁宁冷冷回望着他。
徐岩是徐院长的独子,跟她同岁,出色的脑科专家,喝过洋墨水回来的。
宁宁二十五岁时,跟“徐岩”相过一次亲,徐岩没去,他让一个又矮又胖的朋友替他去相亲。
照片上的徐岩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跟宁宁相亲的那位,黑得像炭。
宁宁之所以到现在还记得照片上的那张脸,那是因为徐岩那张四十五度角望天的文艺造型,颇有几分王子的神韵,当时的宁宁很稀罕那种类型:白衣白裤、白净脸庞,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清秀男人。
“抽脂削骨了?”徐岩仔细端详着宁宁的脸,当年他拿到的那张照片,女人的脸就像一张发面饼,他自是个肤浅的,以貌取人的男人,没福气消受那样的内在美,所以他就遁了。
“拆石膏!”宁宁打开伸到面前的爪子。
徐岩耸耸肩,缩回手,他是过来遛弯的,拆石膏这事不归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