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原野走下车,拢了拢呢子大衣衣领,大衣里面穿一件薄薄的羊毛衫,脖子上系着一条奶咖色羊毛围巾,这围巾是徐希语送他的,她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是情侣围巾。
原野低着头快步走进街角的茶叶店,他盘下一家茶叶店,让宁苏海帮他打理茶叶店的生意。
周冉冉扔下龙凤胎跟其他男人跑了,那个男人原野刚巧也认识,数月前原筠庭返回香港的时候,顺手勾走了周冉冉。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事,周冉冉曾是原野的继岳母,现在成了他的小五妈。
“姐夫!”龙凤胎宁海,宁冉欢快地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学校放寒假,他们每天来茶叶店帮爸爸看店。
原野摸摸他们两个的脑袋。
“阿野来了。”宁苏海站在货架前盘弄着货架上的茶叶,他穿了一件枚红色的休闲衬衫,头发刚刚染黑了,整个人看起来又年轻了十五岁,自从老婆跟人私奔后,他就越活越年轻了。
茶叶店里暖气很足,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茶叶香味,原野脱了外面的呢子大衣,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姐夫喝茶。”宁海颠颠地给他沏了一杯果茶。
“有生意吗?”原野抿着茶,寒暄道,盘下这家店就没想挣钱,主要是为了帮衬宁苏海。
宁苏海捏起几片茶叶放进嘴里嚼了嚼,他爱茶成痴,闲来无事就喜欢嚼几片茶叶,权当是嚼口香糖了。
“大有可为!”他拿着账本走到原野对面坐下来,满脸喜气地说。
以前他只管种茶加工茶,从没去茶叶的直营店站过柜台,没想到这里面的利润要远远超过他种茶的收益。
宁苏海眉飞色舞地说着他的茶叶经,原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能看见腾腾的绿气从宁苏海的头顶上冒出来,他跟周冉冉还没离婚呢,老婆跑了,他如此开心,这人真是一朵奇葩,还是翠绿翠绿的。
老夫少妻,可能是他满足不了如狼似虎的嫩妻,问题是原筠庭比他还要年长——原野看着宁苏海的脸,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宁苏海不知道原野在想什么,只看他摆出聆听的架势,他讲得更卖力了。
“阿,你跟宁宁还有联系吗?”宁苏海的问题让原野回过神来。
“没有。”他轻咳一声答道。
“宁宁被我宠坏了。”宁苏海轻叹一口气说。
原野放下手里的茶杯,他让人送哑女的骨灰盒回去,那孤岛上只剩下哑女的妈妈,其他人全部撤了,他彻底失去了宁宁的消息。
他三不五时过来这里转一下,打算从宁苏海的嘴里得到一些什么消息,没想到他也是一无所知。
喝完一杯茶,原野起身告辞。
宁冉趴在一旁,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围巾,围巾上有一个米老鼠的标,她很喜欢。
原野穿上大衣,“喜欢?喜欢送你。”他不甚在意地说。
“谢谢姐夫!”宁冉高兴起来。
一出茶叶店,刺骨的寒风直往他脖子里钻,原野顿时有些后悔起来,他缩了缩空荡荡的脖子,真不该把那条围巾送出去。
晚上跟徐希语在外面吃饭,“你送我的那条围巾哪里买的,再帮我买一条。”他切着牛排开口道。
“丢了?”徐希语握紧了手里的刀叉,微笑问道。
那围巾是她熬了几个通宵,一针一线亲手织出来的。
“送人了。”原野端起高脚杯,抿了口红酒,随口说。
清脆的声响,徐希语手里的刀叉重重地砸在了盘子上,“sorry。”她重新握住脱手的刀叉,也不切牛排,只是盯着盘子看。
她生气的时候很安静,她的教养容不得她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改天再约。”原野慢条斯理的吃光盘子里的食物,冲她微微颔首,绅士地起身离开。
他没心情哄她,索性冷处理。
半个月后是除夕夜,魅会所有新年派对,原野在会所里狂欢。
“原野,电话。”阮玉拿着他的手机,将在舞池上跟两个辣妹跳贴身舞的人拽下来。
“who?”两个辣妹跟他跳下舞池,一前一后地贴着他的身体扭着,他陶醉地扭着身体,大声问。
“liz。”阮玉按下接听键,准备将手机送到他耳边。
“我不在。”原野拒绝接电话,跳到舞池上,继续狂扭。
阮玉将手机送到耳边,想必对方应该已经听到他的话了。
电话那头的徐希语沉默了几秒,随即挂断了电话,从那次在西餐厅分开之后,他们再没联系过。
“痛快!”半个小时后,原野离开舞池,走到吧台前坐下来,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大敞着。
调酒师将刚调好的“冰与火”推到他面前,酒杯中冒着淡蓝色的火焰。
原野一口喝下去,果然是冰火两重天,这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倒计时开始,原野打个响指再要一杯”冰与火”。
随着倒数的结束,一个凉凉的手臂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凉凉的唇吻上他的唇。
几秒后阮玉移开了唇,“新年吻。”她举起酒杯说。
原野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手背无意识地擦了一下嘴唇,阮玉默默地移开眼,还好,她什么也没说,他们还可以继续当朋友,他对她的吻,没感觉,他对她没感觉……
“阮玉,你的歌!”阿彩站在舞池中央,拿着话筒喊道。
阮玉放下酒杯,快步走过去,跳上舞台,“……小小的誓言还不稳,小小的泪水还在撑,稚嫩的唇在说离分,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她唱着这首“小小”,毫无征兆地流泪了,曾经追在她后面跑的那个小小的男生,他不见了。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冰河解冻,狗熊撒欢。
唐彦抱着六个月大的儿子,一早出门散步,路上碰到晨练的萧家父子,还有从跑车上走下来的一身酒气的原野。
“我失恋了。”原野捧着个脑袋,颓废地坐到一旁的台阶上,一脸痛苦地说。
对于他失恋的痛苦,无人理解,这一个星期,他每天早上都跑过来,摆出这么一个万念俱灰的pose。
源于一个星期前,唐豆突然收到宁宁邮递来的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什么也没写,唐豆也不知道宁宁现在在哪里。
“阿野,你快来。”宁苏海打来电话。
茶叶店里放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躺着一个像猫咪一样大的婴儿,宁苏海手足无措地站在竹篮旁边。
“宁宁让我转交给你,说是你儿子,你要不放心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看见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的原野,宁苏海懵懵地开口。
“她人呢?”原野在店里找人,连沙发底下都没放过。
“一个人送来的,他转告了宁宁的话……”宁苏海语无伦次地说着。
因为太过紧张,他连那个人的长相都没看清楚。
婴儿看着一个月都不到,原野心事重重地抱着竹篮回家。
姜芸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这个孩子,孩子的头发又柔又滑,一点也不像原野小时候,保险起见,姜芸给他们两个做了亲子鉴定,真的是原野的种。
“阿野,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姜芸抱着软软的婴儿,柔声道。
“原骁。”原野怔怔地坐在婴儿床上,他有儿子了?那女人心真狠,这么小的孩子,她就扔给他,撒手不管了!
原野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慢慢适应了他为人父的新身份。
一个星期后,宁苏海又收到一个竹篮,里面躺着猫仔一样的男婴,原野抱着竹篮,太阳穴突突直跳着回了家。
这个孩子头发又硬又粗,眉眼跟原野小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次姜芸不用做亲子鉴定,直接可以断定,这是原野的种。
“原猛。”原野给第二个孩子起了名字,看来这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三天后,宁苏海再次收到一个竹篮,他颤抖着手将竹篮递给原野,原野面无表情,十分镇定地拎着竹篮回家。
这次是个女孩,大名就叫原慧。
当天晚上,原野就住进了宁苏海的茶叶店,守株待猪。
他在店里住了半个月,再没孩子送上门。
“阿野,给孩子们起个乳名吧。”姜芸一下雇了好几个金牌月嫂,看见儿子回来,留意看了一下他的手,这次没拎篮子回来。
“法儿,克儿,悠悠。”原野黑着脸,抬腿就朝楼上走去。
“法儿,克儿,悠悠,好好好。”姜芸很满意这三个乳名。
一旁的柔依依嘴角抽了抽,这三个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法克悠……
“fuck !fuck! fuck!”原野走进游泳室,一头扎进泳池里,双臂发狠地拍着水面,粗声骂道。
她有本事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这操蛋的人生——“f-u-c-k!”原野仰天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