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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称谓》

95 称谓(长孙明)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气来,低声道:“世民,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如果你不喜欢,不要勉强。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真的,总会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世民慢慢地从我的肩膀上抬起头,脸上慢慢的笑逐颜开了起来:“你说什么呢?这样两全其美……不,是三全其美,万姨好,我们好,孩子也好,是三全其美呢。这样三全其美的事,怕就怕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下第二个儿子哩。你这人,也不怕把话说满了,口气那么大,现在连第一个儿子都还没有给我生下来,就已经在打第二个儿子的主意了。”

我禁不住扑哧的笑出来,嗔道:“生儿子光是我一个人的事吗?谁叫你老是在外打仗什么的……就算是太原那时候,还不是天天晚上多是与你那班狐朋狗友秉烛长谈到三更半夜,索性就和他们胝足而眠了?有多少时候是能真正陪着我的?这时候倒来埋怨我没有生儿子的本事了。”

世民笑嘻嘻的瞅着我,道:“好啊,原来你一直在怨怪着我害你独守空房了。怎么不早说嘛,为夫现在就来满足你。”说着作势就要解我的衣衫。

我一手打下他那不安分的手,笑道:“作死啊你,房门都还大开着呢。”

“怕什么,我们是夫妻,做这事不是名正言顺的嘛。”

我脸上飞红,低声道:“不要闹了,这段时间你都要摆出迷恋阴贞烈的样子,固然不便去见洛洛,也不要跟我闹了。”

世民脸上的笑意消退了大半,叹了口气,坐正身子,道:“做这秦国公真没意思,连想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好都不行。”

我整理着玩闹中扯乱的衣衫,道:“在上位者就是得这样,不能什么都随心所欲的,这就是代价。”

世民显出落寞之色,道:“我以前还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我知道在上位者不能随心所欲,但那不只是指不可放纵私欲而已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为着怕被人抓到把柄,就不能顺天性而为了?”

“是顺天性而为,还是放纵私欲,也许并无不同,只是看事的角度不同而已。再说,二者也未必没有相通之处。好比你现在若只顾顺着自己的喜好,于是被那两位娘娘抓了把柄去,她们得了势而你失了权,这对父王会是好事吗?你若因这样不爱惜自己而有害于父王,这跟放纵私欲而有害于父王,又有什么不同了?”

“你刚才也说了,父王说到底与我是父子至亲,这两个女人再折腾,也只是白费力气,怎么能离间得了我们?我只是怕父王毕竟是对洛洛怀有戒心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出面给她挡下这场风波。”

我语气凝重的道:“世民,你也不要总是指望着这父子亲情。你也读过不少史书的,史迹斑斑,皇家之内,父子之间,还是得先论君臣尊卑,再谈人伦亲情啊。你也许觉得这是父子之情,父王却只怕会渐渐的觉得你是在恃宠生骄,一旦生了嫌隙,要弥补可就难上加难了。”

世民不以为然的道:“那些一生下来就在皇家里的人,自然是这样。但我们怎么同?我们起自民间,父王又一直对我特别的宠爱有加,别的兄弟都给留在河东老家,就只带着我一人在他身边。明妹,你不必多心。就是入了这长安之后,父王还当着大哥、三姐的面跟我们承诺过,不管别的事情怎么变,我们的父子之情,都不要变,都不能变。父王说这番话时,是怀着真心实意的,我相信他。”

“我不是说父王说那话的时候是虚情假意,甚至……我也相信,就是到了现在,经过了今天这事,他还是这么想,希望他和你之间的父子之情永远不变。可是,世民,你和父王之间,确实已经不同了。这不是你想不想,或他想不想,而是客观上就是已经变了。否则,你怎么现在叫他‘父王’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叫他‘爹’呢?”

“父王有说过,我可以还继续叫他‘爹’的。”

“但你不会再叫他‘爹’了,对不对?为什么?你有想过吗?为什么明明他说你可以叫他‘爹’,你还是改口叫他‘父王’了呢?”

世民脸上现出迟疑的神色:“我……我当时是说,我喜欢叫他‘父王’……”

“你真的是喜欢叫他‘父王’更多于叫他‘爹’吗?你真的是这样想吗?”我紧逼了一句。

世民不吭声了,两手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缠在一起。

沉默了一会儿,他都还是没有吭声,我才替他回答:“不是的,你不会真的喜欢叫他‘父王’多于喜欢叫他‘爹’的。你已经叫他‘爹’叫了十八年了,哪一个称呼更有感情,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其实你自己内心深处也明白,你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从此往后,你们之间不仅仅只是父子,更是君臣。只是,你还不能明白——不,你不是不明白。你是那样聪明的人,你怎么会不明白?——你是不能接受的是,从此往后,你们之间更重要的关系是君臣,而不是父子!”

世民的肩膀明显地抖动了一下,但他仍是一声不吭。

“世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这就是现在你要面对的事实。很快,你就连‘父王’也不能叫了,你要叫他‘父皇’了。现在,他还记得你叫他‘爹’的感觉,还真心的愿意听你叫他‘爹’。可是,再过几年呢?到他已经很习惯被称呼为‘父皇’、‘陛下’的时候呢?我刚才说,洛洛必需要跨过一个坎,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要与她那杨家公主的过去决裂,你也要与你那李家公子的过去决裂。一切蜕变都是痛苦的,洛洛从上面走下来固然是特别的痛苦,但你从下面走上去也一样不会尽只是称心如意之事,也有一些你以往珍爱的东西要舍弃……不,那不是你能不能舍弃,那是你一定会丢失的东西。世民,你要有心理准备……”

“明妹……”世民的话语之中又充满了那茫然痛楚之情,“其实我并非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一切。在求恳父王让我娶洛洛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些了,也预感到这些了。可是……可是我以为我们可以是不同的。当我在父王怀中向他说‘爹,父王……孩儿……孩儿但愿……无论我对您的称呼如何改变,我们父子之间都永远不变,一直都能像以前那样,心里怎么想,口上就怎么说,不需要虚饰,不需要矫情……’那番话的时候,当我听到父王回答‘无论是以前在太原,还是现在进了长安,对着外人,我们是不同了;但我们父子兄弟姐妹之间,还要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是不同的……我们不是都已经对彼此坦白了吗?我们不是都已经对彼此承诺了吗?——此恩此情,富贵不易。难道……这一切终究还是徒劳的吗?”

“世民……”我握住了他的手,“人心是会变的。你不想变,父王可能也真的不想变,但如果想就可以成真,那世事可就太简单了。还是刚才说的那一句,在上位者不能随心所欲。父王也许是想对你永远不变,但如果到了某一天,这不变是与他这在上位者的身份不合的话,他该怎么办?就算换了你,只怕也是身不由己吧。唉,或许是我想得太多,或至少是想得太早了。但不管怎么说,君臣是公义,父子是私情,如果你一直抱着以父子私情的关系来对待你与父王之间的君臣公义,我只怕你的心……迟早会受到伤害的。”

世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用儿子尽孝之心来向他尽臣子的忠诚,但就不要过于指望他会用父亲爱子之情来替代君主对臣下的恩义。是这样的吗?”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这些我会牢记心头的。只是……”世民望向了我,“明妹,我们之间……也会这样改变吗?”

我心头一颤,但仍是镇定地与他那焦虑不安的目光对视:“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决定了——不管以后你对我会有如何的改变,但我们成婚那天你给我的恩情,我要用这一辈子去还你!”

“明妹……”世民握紧了我的双手,双眼专注地凝视着我,声音低沉得就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一样,“答应我,只要不在人前,你要一直都叫我‘世民’。我不要听你叫我别的称呼,我要你这样一直、一直地提醒着我,我就是再有更多的称谓,我都还是你的……‘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