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怀龙裔,其心可诛。加上我之前因为殷权的事情已经是闹得人仰马翻了,这次再出这样的事情,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便都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不,是欺皇太甚了!
心慌起来,下死眼瞪了闵柔一眼,却见她眼中闪着冷冽的光。
是了,她不但是想皇后死,更是想我死!
这样的一句话出来,我百口莫辩!
眼下没有更好的计策,唯一的计策就是死不认账,可是没等我开口否认,脖子忽然就被人猛然扼住,狠狠地抓了起来,把我提着离开了地面。
我无法喘气,只能拼命挣扎,映入眼帘的却是凌烨那张因为怒气而扭曲了的脸。
“殷长歌,你竟然敢如此对朕!”
他死死瞪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地挤出这句话,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闪着嗜血的光芒。
我只觉得喉咙处被卡得厉害,半丝空气也呼吸不到,才要摇摇头否认自己并不是像闵柔所说的那样,耳边却忽然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睁大了眼,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依稀好像看到有一个像是二哥的人站在远远的地方,被人用铁链子锁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着。
那铁链子,那铁链子的声音,正是拴在二哥脖子上的铁链子发出的声音。
就好像有人用铁锤将那几寸长的钢钉,一下一下地将那锋利的钢钉钉进二哥的脚背上,就好像那血肉横飞的画面还近在我的眼前,而我却不能动,也不可以动,就连喜怒哀乐的表情也要全体封存起来,就只能那样站着看着,看着那些人将那冷冰冰的东西,一寸一寸地钉进我二哥鲜活的脚掌中!!
不,不,不,不!
二哥,你不要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要看到你最爱的妹妹被另一个男人像是掐死一条狗一样的掐住脖子,不要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要!
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始终还是棋差一招。本想蛰伏人下,保全自身,再徐徐图之。可是二哥,对不起,长歌没用,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精明跟算计,也注定无法在这浮沉的后宫中立稳脚跟。
“好累,二哥,等等我……”脑袋中越发昏昏沉沉起来,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象,那幻象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好像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殷权一样,豆蔻梢头二月春,洗衣贱婢的母亲带着年幼的我,衣衫褴褛地跪在殷府门口,马车扬起的灰尘泼溅了母亲跟我满头满脸,一个白袍的少年从骏马上跃下,从马车里抱下来年幼的微月,俊逸的一如年画里将军的脸上是温暖如冬日暖阳的笑容。
我死死盯着他看,用那种被灰尘跟岁月摧残地只剩下冷漠的眼睛盯着他,唯恐一眨眼,这小哥哥就会从我的眼前消失一般。
下人见我跪在一边,扬鞭就要挥来,我反射性地要躲,却见他一把抓住鞭子,不悦地呵斥了那下人一句,便抱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来到我的面前,蹲下来笑笑:“你干嘛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
“因为你好看。”我慢慢吐出了这句话。
他哈哈笑了起来,伸手给我:“跟我走吧。”
再没有丝毫迟疑,我紧紧抓住了那只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二哥,二哥……”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努力伸了手,想要抓住那个虚幻的影子。
“你刚才叫谁的名字了?”耳边忽然霸道地闯进一个声音,打乱了我最后的幻境。
我努力睁眼,却发现凌烨那双冰冷的眸子闯进了我的视线,那双总是那样清冽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仇恨跟怨怼!
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我索性闭上眼,唇边绽出一丝解脱的欢笑。
算了,就让我这样死去吧!死了,就再也不用受如此的苦痛跟折磨了!
“砰!”
掐住我脖子的那只手忽然消失了,一股大力将我恶狠狠地朝一边掼去,我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毫无预警的,被当今的皇上甩了出去!
一声巨响,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的痛楚难忍,尤其是小腹,忽然之间剧痛起来。
我才得以呼吸,可是每吸进去的一口气便成了锋利的刀子,恶狠狠地割上了我的小腹。
我痛苦的皱眉,双手紧紧抱住小腹,用一种最安全的方式蜷缩起来,却在剧痛中感觉到了有血水从我的腿间渗透而出,那么的温润,像是母亲的手一样,慢慢抚慰过我腿部的肌肤。
“小主!小主!小主你怎么流血了!”文绣凄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我却不能睁眼,疲惫地只想睡,周围却忽然变得乱糟糟起来。
有好多的人影在我身边晃动,有好多的声音,好像有人说:起来,让我施针!
还有人说什么小产,小产,微臣也不知道。
还有人说什么皇上,请退后,让微臣给贵人含着人参片吊着气……
好多好多的声音,把我缠绕在那里,我不能动,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舌头底下被塞进一片东西,呼吸间,似乎有力量重新涌入,我费劲地睁开眼,却见太医们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皇上,贵人她醒了。可是孩子,孩子没了……”
手腕上扎着细弱的银针,反射着微弱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眼前这场景何其熟悉,可是我就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蠢材!废物!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声声咆哮闯进我的耳朵里,我忍不住皱眉,却见那一身的明黄再次闯进我的眼帘,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轻轻抱了起来,就像抱住什么样的珍宝一样。
眼皮再也无力睁开,我无力抗拒,只得依偎在这个冰冷的怀抱中。
耳边响起一声叹息,有点点滴滴的凉意打在我的脸上,我无力睁眼,只听见那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长歌,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
那样的伤心,那样的悲痛,传进我的耳朵中,却像是一个遥远的梦。
我终于压抑不住浑身的剧痛,两眼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更不知身在何处。
只知道才刚醒来,文绣便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小主,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嗯。”
她扶我起来,喂了我一点水,又将我放下,帮我盖好被子:“小主,天还没亮呢,您再睡会儿吧。”
屋子里好大一股子药味儿,我皱皱眉:“怎么这么大的药味儿,你们谁病了?锦心呢?”
“小主,没谁病了。”文绣不自然地笑笑,起身打开窗,“开窗透透气吧。”
“我怎么在这里,皇上,皇上不是要掐死我吗?”我渐渐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十分纳罕,“还是说,咱们都已经死了?”
“小主莫说傻话。”文绣强颜欢笑,“谁都没死,咱们都好好的呢。小主别说了,快休息吧。”
“不对,定然是死了,我记得好像有血的味道。还有什么孩子孩子的?什么孩子孩子的?”我抬头看向文绣。
文绣终是没忍住,捂着嘴嘤嘤地哭了:“小主,是,是您跟皇上的孩子,孩子没了……”
“我跟皇上的孩子?我跟皇上不会有孩子的。我吃了,吃了那玉容丸,怎么会有孩子呢?那玉容丸里,有,有寒石粉的呀!”我皱眉道。
文绣噗通在我眼前跪下,哀声道:“小主,那玉容丸里没有什么寒石粉,皇后娘娘赏赐给小主吃的玉容丸里根本没有什么寒石粉!这都是容妃跟闵贵嫔联合起来陷害小主跟皇后的!皇上本来以为小主您吃了那玉容丸,于是大怒,将小主摔在地上,小主却因为伤了胎气,小月了。皇上震怒不已,命人追查下去,果然发现是容妃她,她在皇后的药里临时动了手脚,其实皇后赏赐给小主的玉容丸里,根本没有什么寒石粉啊!”
“怎么,怎么会呢……”我牵动嘴唇,扯出一个极勉强的笑,“那里面明明就有的,太医不是,不是都查出来了吗?”
“小主……”文绣恸哭道,“那几丸有寒石粉的,是容妃她刻意安排人栽赃给皇后的。后来小主落了胎,太医们检查才说小主已经怀有龙裔。如果那玉容丸里真的有寒石粉,小主又怎么会怀上龙裔呢?所以皇上大怒,命人彻查到底,让文青当场打死了五个宫人,才终于逼问出来,确实是容妃娘娘妒恨小主,妒恨皇后娘娘,所以才买通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把寒石粉加进了玉容丸里,可是之前的玉容丸里是根本没有寒石粉的。闵贵嫔那样说,无非是跟容妃娘娘联手,只有那样说,才能嫁祸给您,也才会让皇上大发雷霆迁怒小主跟皇后!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小主您已经身怀龙裔了,若不是小主忽然落胎,小主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现在容妃跟闵贵嫔都已经被囚禁了起来,说是等着皇上明天发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