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陡然变得冰凉一片。
舌根动了动,似乎有无限的苦涩噙在舌根下,让我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倒是罗衣忍不住愤怒,咬牙切齿道:“这些人的心肝肠肺难道都烂了不成!一个个不单想要皇后的命,还想要皇后变成痴=呆不成!不行,我要告诉皇上去!让皇上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一个个全都五马分尸!”
她说着便要出去,早被我喝止住!
“回来!”
“娘娘——”罗衣看向我,目光尽是愤然,“若这次再不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他们打量着娘娘真的是好欺负的,以后指不定又要寻摸什么法子来害您呢!”
“你还看不明白吗?就算是告诉了皇上他又能如何?难道他可以杀尽这后宫中所有可疑的人吗?皇上他已经很烦了,你若是再不懂事去自讨没趣,到时候更是难堪!”我冷声道。
罗衣跺了跺脚:“那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就这样被东宫给害了也不吭声?”
我沉吟了一阵儿,手里摩挲着那清凉膏的盒子,过了半天才说:“知道本宫有了孩子,皇上瞧着可还高兴?”
罗衣觑我一眼,轻声道:“瞧娘娘说的,娘娘有了孩子,皇上自然高兴啊。”
我看她一眼,语气悠忽转冷:“跟我说实话,罗衣。”
罗衣咬了咬唇,正待说什么呢,外面忽然有小太监轻声道:“回皇后娘娘,万岁爷打发了康公公来送一件东西给娘娘呢。现康公公正在外面候着呢,娘娘的意思是?”
我瞧了瞧外面如墨般深沉的夜色,不由得道:“这样夜了,还巴巴的打发人来送东西。罗衣,你快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告诉康公公,本宫身子不爽就不起来了。”
“是。”罗衣答应一声,悄然转身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这寝殿之中便只有我跟文青两个人在了。我斜靠在锦被之上,看向文青:“那幅画,可处理了?”
文青看我一眼,点点头:“幸而你引开了他的注意力,我才有机会将那幅画趁机用茶水沾湿=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点点头,颇有些后怕:“那幅画不是在你的书房之中吗?为何会被人拿了出来?何人能从你的房间里取出来?”
文青也颇为不解:“我的书房是极其隐秘的,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道才是。难道是我家里出了吃里扒外的人?”
“若书房都被人知道了,那么玉珑那儿?”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文青亦拧眉:“按理说应该不会的。福伯是我家里一个多少年的老仆人了,有他照料玉珑应该是十分保险的。”
我正待说什么,却听见罗衣在外面低呼了一声。
“罗衣,你怎么了?”我急忙问她。
“没,没什么。”罗衣仓促回答,终于还是托着一个象牙木雕的盘子进来了。
“这是什么?”我瞥了一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便急忙朝那盘子看去。一看之下我不由得凝滞了呼吸。
象牙雕刻而成的盘子上,只有一支红彤彤的发簪。而那发簪那款式样子无一不是我极其熟悉的!就是这柄发簪曾经狠狠地抵在我的喉咙处,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如何,如何这簪子到了这里来了?”我抬头看向罗衣,答案其实却无比的清晰了。
不是凌烨打发人送来的,还能有谁?
这样的深夜了,他却还念念不忘的巴巴的打发了康顺昌送来,难道是早已算准了我刚刚醒来,一眼就能看到这支簪子吗?
凌烨,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若心底对我有疑问,为何不当面直接问我!为何还要这样费尽心机地送根簪子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这根簪子里藏着的秘密了吗?
只是因为那上面雕刻的“殷长歌”三个字,你便认定了我跟其他男人有什么苟且之事吗?
一番情绪牵动了我的五脏六腑,我只觉得喉头腥甜,急忙拿过帕子来掩住,却掩不住喷薄而出的鲜血。
“娘娘,您没事吧?”罗衣着了急,急忙上前来要给我捶背。
我颓然趴在床榻之上,看着手掌中那一方素白的锦帕尽数被鲜血染红,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也渐渐消失殆尽。
“他还说了什么?难道什么都没说吗?”我趴在那里,挣扎着问罗衣。
罗衣踯躅了一下才道:“万岁爷还叫康公公传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我问。
“永不相问。”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忽然笑了起来,只觉得从头开始冷到了脚底。
多么的讽刺!多么的讽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答应我的永不相问原来是用在这里!用在了这里!你是永不相问了,可是你却把那根簪子直直的插=进了我的心里!
凌烨,你倒还不如拿着那根簪子直接插=进我的心里,让我死了好过些!
“拿来!”我陡然愤怒起来,伸手一把将支红珊瑚的簪子夺了过来,手上拼尽全力想要将这支珊瑚簪子折成两半!
可是谁知道这簪子偏偏坚硬无比,我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它半分!
恶狠狠的将簪子猛然砸到了地上,我命令罗衣:“快,快将它砸断了!将这祸害砸断了!本宫,本宫再也不想看到这跟簪子,再也不想!”
“是!”罗衣吓了一大跳,急忙找来一把凳子,举起凳子便狠狠地砸下去。
“慢着!”我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是要永不相问吗?那好,从明天开始,本宫无论去哪里都要簪戴着这根簪子。呵呵,他不是要永不相问吗?那么本宫就一直戴着,一直戴着。本宫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永不相问的!”
文青轻叹一声,摇摇头:“何必呢。你跟皇上置气,最后受伤的永远都只能是你而已。向来情深,奈何缘浅。缘分这东西,向来禁不住任何一丁点的考验。不要去考验爱情,更不要去考验一个帝王的心。那代价是你所不承受不起的。”
我怆然一笑,挣扎着坐起身子来,将那枝红颜如烈火一般的发簪随手别在了我油光乌黑的发髻上。
“镜子呢。”我对罗衣说。
罗衣取来一面菱花镜递到我的手心之中,我轻轻举起镜子,看了看里面这个虽然一脸病容却依然美艳如初的女子。
放下镜子,我抬眼看向文青,绽出一个清媚的微笑:“文大人,在你看来,本宫的容色如何?”
文青有些狼狈地别开眼去,一声不吭。
我清冷一笑:“大人不说,本宫心里也是知道的。昔日本宫还未入宫之时,大人就对本宫倾心不忘,乃至于偷偷作画悬挂于家中密室。如皇上所说大人这样眼高于顶的男人都对长歌如此念念不忘,足以见得长歌的容色在你们男人的眼中确实是可取的。皇上口口声声说爱我,又有几分是爱我的容貌呢?可恨长歌之前还一直纠结于情不情分的,从今以后,呵呵,我便也都改了。他喜欢我明媚鲜妍的样子,我便要自己明媚鲜妍。他也省心,我也省心。”
“皇后……”文青看向我,目光中似乎闪动着不忍。
“不早了,大人且退下吧。逢恩,送文大人离去吧。”我倦怠地说完,便仍然回身躺在了床榻上,罗衣给我盖好了被子,我果然便这样睡着了。
黑甜一睡,早晨起来也不着急,吩咐人准备了玫瑰花瓣泡澡。
足足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起身,慢条斯理地穿上最舒服的真丝衣裳。这样好的衣裳,细滑如水的真丝里掺杂了丝绸,穿在身上仿佛未穿一样的舒适。
选了一件暖暖的橘红色的衣裙,衬着我精心装扮的妆容,越发显得人如同姣花软玉一样的静好。
黑沉如墨的长发梳了一把如意高髻,耳=垂上只带了一只明月珰,手腕上缠着细如发丝的金丝络,层层叠叠地套在手腕上,越发衬得一双皓腕如雪起来。
樱=唇上只用了上好的玫瑰花汁子淘澄而成的胭脂微微润了润,再起身的时候,满屋子的宫人全都看傻了眼。
罗衣笑笑,上前来给我挽上一条流霞般绚丽的流苏:“娘娘许久没这样打扮了。今日是怎么了?竟是这样好的心情。”
“本宫春风得意,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又得蒙上天眷顾,再次怀=孕。这样的喜气,本宫当然要精心装扮了。”我微微一笑,将那只珊瑚发簪轻轻插在头上。
逢恩此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道:“回娘娘,奴才才刚去乾清宫打探了。今日东宫娘娘、云嫔还有惠妃娘娘全都在那里呢。里面说说笑笑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不过惠妃还带了萱和公主去了,听里面伺候的小太监说,萱和公主今儿倒像是不犯傻了,所以皇上心情很好的样子呢。”
“你有心了。”我点头赞赏道,“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有心,本宫能少多少的力气。下去领一百两金子吧。本宫知道你上下打探也是要费不少的钱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