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声传来,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姐姐,你看,我带你去看看,看看罗衣,看看殷哥哥,殷哥哥到底受的是什么样的苦!”林宝钗一下子将我拖到了一个阴森的小屋子里,透过窄小的窗户,我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全都穿着简陋的衣衫,低着头推着沉重的磨盘,一边还站着一些拿着鞭子的监督的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做苦力的人,只要稍微有些慢了,便举起小鞭子抽了过去!
“罗衣跟殷哥哥他们都在里面,每日都做这样的苦工,到现在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我看到了,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我看到了罗衣跟哥哥他们。他们已经都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
“不要让他们看见我,不要让他们看见我。”我喃喃,慌忙起身,匆忙地逃了出去。
“姐姐!”林宝钗赶了出来,急忙扶住了我,“你可都看到了?若是那个男人真的爱重姐姐的话,又怎么会忍心叫姐姐在乎的人受尽苦楚!又怎么会叫姐姐终身为奴为婢!又怎么会那样疼爱姐姐的妹妹呢!姐姐,我只求你清醒一点儿啊!殷哥哥已经进去了,姐姐你如果倒下,他们可就真的此生再也没有指望了!”
我紧紧`咬住牙,泪眼婆娑:“可是,可是我总觉得他是爱我的……”
“爱?恕我直言,爱这种东西是深宫中最不能要的东西!帝王对咱们,可以宠,可以疼,唯独不可以爱!可咱们对皇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姐姐对皇上的情分那样的重,连我这个外人都瞧出来了,皇上岂能不知?可是姐姐情分越重,受的伤也就越深,也就越难以好起来。姐姐就算再怎么爱皇上,可是也终究要顾忌其他的人才好。难不成姐姐还要如初入宫的时候那样的莽撞,为了一个人的****,要搭上全族人的性命吗!”
她一席话宛如尖刀,一刀一刀地直接在我的心上划口子。
我只觉得心疼难忍,到了最后那一句“为了自己的****,搭上了全族人的性命”,我已然一口气梗在喉咙,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我……”我伸手出去,林宝钗忙上前来,紧紧扶住了我。
“姐姐,是宝钗说的太重了。可是宝钗刚刚瞧着姐姐的样子竟像是疯了一样的。宝钗不能看着姐姐这样继续傻下去了!所以姐姐不要怪宝钗。”林宝钗说。
我摇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稳住心神:“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孟浪了。我已经清醒了,现在完全好了。没事了,我自己走走,走走就好了。”
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却发现逢恩正在外面焦急地等候着我。见我来了,忙上来道:“主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有气无力地问。
逢恩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咱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我瞧着他神情紧张不似以往,便只得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屋子里。
“到底怎么回事了。”
“主子,这几天我不是一直都在调查那个沈子欢到底是谁吗?”
“如何,有眉目了?”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打起了精神来。
逢恩皱皱眉,搓搓手道:“有些棘手呢。奴才这几天晚上一直跟那些总管们喝酒,可是并没有人知道任何关于这个沈子欢的事儿。奴才又去问了太医院,哪知道那太医院里面的人也都是嘴巴如铁桶一般的,撬不开半分。”
“你就这样贸然去问了?万一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别说皇后,即便是其他小主妃嫔,在太医院应该也有不少眼线。你需得注意。”我嘱咐他。
“奴才怎会那样傻?奴才原本就跟太医院里管着倒药渣子的那人相熟。倒药渣子的人,向来备受欺凌,奴才便时常买些酒菜去看他,还接济了他不少。他嘴巴里没个把门的,索性将心里的牢骚全都发泄`了出来。奴才也只装着喝醉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他。他自己不知道,只说给奴才打听打听。”
“他倒是听你的话,难道不曾疑心与你?”我问。
“奴才说了,奴才以前曾经有个相好的,就是吃了那个叫什么沈子欢开的药,一命呜呼了。奴才嫉恨他,到现在才有能力报仇。这宫闱秘辛,说出去就是一个死字。那倒药渣子的还贪图我给他的好处,自然不会那样傻。可是他这几日打探下来,竟然没有发现一丁点的线索,难道太医院真的没有一个叫沈子欢的太医过?还是咱们调查的方向错了?那沈子欢其实不在宫中,是在宫外就跟皇后相识的。”逢恩低声道。
“很有可能。文清大人跟你联络上了吗?他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逢恩摇摇头:“文大人还没信儿呢,想来也是棘手。皇后若是要做,定然早就撇的干干净净的了,岂会那么容易就叫咱们查得到的。不过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呢。”
我蹙紧了眉头,寒声道:“我只怕,时日无多了。今儿我在林宝黛那里,躲在屏风之后,瞧见皇上时不时的就犯迷糊。经常东一句西句的,好似得了遗忘症一样的。而且还时不时的头疼。我担心,担心自从行宫中了那春`药之后,皇上的身体里就一直残留着什么样的毒素,而大家都查不出来。若真的有人胆敢残害龙体,那动摇的就是国本了。皇上一旦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只能传位给唯一的儿子永麒,而永麒的养身母亲又是舒天眉。这一来一去的,大权不就全都在舒天眉的手中了么?”
“皇后?小主您的意思是怀疑皇后给皇上的饮食中下了毒?”逢恩抬头看向我。
“一切都还未可知,但是一定要加快速度了。若是真的有人用这样厉害的毒来害皇上,那么天要塌了也在一夕之间。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咱们便真的永生永世都没有任何指望了!”我沉声道。
“是,奴才明白了。奴才一定日夜尽心,加快调查的脚步,将这一切的事情全都调查出来!”逢恩低声道。
“辛苦你了。”我满是疲惫地说完,逢恩便低头出去了。
我自在桌子前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水,仰头咕嘟咕嘟全都喝了下去,希望借由这冰冷的茶水让我的神智也冰冷下来。
宝钗说的对,我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活着,我的肩膀上还有太多太多的责任跟重担,我,死不得也任性不得。
辛者库的日子过得久了,便也就习惯了。一双雪白粉`嫩的手也满是老皮了,倒真的是返璞归真了。
身边合作搭档的人也渐渐安分了起来,有些特别飞扬跋扈地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辛者库时不时就会有一批人默默的消失了,或者是死了,或者是熬不住了,或者是被哪个主子弄死了。总之无人知晓。这样横死的宫人大多只是用破席子一包胡乱扔在乱葬岗上也就算了。谁也不会注意到底是谁死了,谁新进来了。
用大家的话来说:“且熬着吧。”
我却是知道这些人八成是逢恩私下里弄走了,只是大家也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在人前,逢恩对我永远都是疾言厉色,十分的苛待。
就连跟我一起做苦工的女人们也看不下去了,大家只能偷偷给我一个安慰的笑。
逢恩找机会便会将后宫的事儿告诉我,于是我便知道了,如今最得宠的还是林宝黛。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着了魔一样的三五不时的总要去她那里小坐片刻。而且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对林宝黛的恩宠也是日渐隆重,好吃好玩好穿好用的,流水一样的送到她的合欢宫中去。
林宝黛却是越来越有恃无恐起来。她本就是个嚣张的人,现在得了意,越发的嚣张起来,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听说一次请安的时候,皇后不过略微说了她一句,她就敢直接跟皇后顶,弄得皇后勃然大怒,罚她在烈日下跪了半天。
皇上听闻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人将天山雪莲膏赐给了林宝黛,还赐了她四个字:真性情人。
皇后气的心口又疼了,成日家躲在凤藻宫中只以抚养两个孩子为乐。索性连后宫也不打理了。
皇后撒手不利后宫之事,手底下又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皇上无法,只得烦请皇太后出马,监管六宫。
太后跟皇上一向不睦,后宫众人如何不知道太后只是一个虚名儿?所以倒是三四日才去请一次安便罢了。倒是那个林宝黛,居然一反常态,每日必去太后跟前请安,礼数周到齐全,倒是叫人诧异。
妃嫔都在诧异她为何要这样做的时候,皇上却又嘉许了她。说她“一片冰心在玉壶,心思直白,不懂得那些阿谀奉承、拜高踩低”的事情,于是愈发的看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