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他对我说了最后的这两个字之后,便转身,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通往前朝的路。
“哥哥。前面是康庄大道还是荆棘遍地,恐怕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我只有先这样说着,才能叫你燃起生的希望。你如果真的在这后宫呆一辈子,那就真的是毁了。去吧,去看看这天下黎民,这天下不仅仅只有紫奥城这样大的一块巴掌地方。带着你的雄心跟抱负,像是鹰一样的展翅高飞吧。若真有团聚的那一日……”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许给他的那个承诺,到底有几分可以实现的。
或许,很快会实现。或许,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了……
送走了哥哥,我转身回到了含章殿之中。许是老天爷也在告诉我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儿,一向阴霾的天空此时竟也微微露出了一丝的亮光,我驻足在庭院中良久,直到雨水打湿了我的发,这次转身走进了屋子中。
启用哥哥的过程并不是如想象中的一样顺利,因为我跟微月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朝中老臣对我们殷家姐妹早已恨之入骨。凌烨从轻发落我们二人已经实属勉强了,如今还要提拔哥哥上任,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一下子将众人的耐心全都消磨干净了。
前朝的事情,都通过逢恩的眼线一一汇报给了我。如今正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路上泥泞难行,妃嫔们没事全都躲在自己的宫殿里,谁也不会轻易出去走动。我便跟罗衣二人趁着这秋雨的掩护,跟逢恩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见面了。
“前面的那些老臣们、言官们闹得已经不可开交了。听说还有人打算死谏呢。”逢恩告诉我说。
“死谏?那些老臣们真是太小看咱们的皇上了。皇上只是不想跟他们闹而已。若是真的忤逆了圣上,到时候可不是他们随便作作秀就可以了结的事情了。”双翼亭巴掌大的地方,堪堪可以挤下我们三人。
特意找了这个地方,一来隐蔽,二来逢恩也可以稍稍靠近罗衣一会儿。
“可是奴才只怕,万一那些老臣们闹得太厉害了,皇上一时心软或者就会听了他们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坏了小主的大事就不好了。”逢恩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罗衣,伸手给她挡住了落在肩膀上的雨水,嗔怪道,“你才出来,身子还淋不得雨。怎么总这样不注意。”
罗衣不动声色地避开,仍然站在我的身后,低了头:“逢总管放尊重一些,叫人看见了不好。”
逢恩举着的手尴尬得停在半空之中,放也不是,落也不是。
我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装不知道,急忙岔开话题:“那些老臣们都烦得很,以前我就想找个机会收拾他们一次。可惜一直苦于没有时间。如今我的时间倒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空闲了下来,也该收拾收拾他们了。”
逢恩蹙眉:“说起来容易,只怕做起来难啊。小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老臣们反对皇上委以重任给哥哥,而哥哥却是吏部尚书曹刿举荐的。曹刿跟我们殷家素无来往,他举荐哥哥应当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这些老臣这样嚣张,无非是欺负我们殷家死绝了人。可是这个曹刿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咱们现在的重点就是要制造老臣跟曹刿之间的矛盾,只要他们能打起来,咱们也就渔翁得利了。”我站在亭子旁,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水,轻声道。
逢恩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谁去负责挑拨这其中的矛盾呢?据我所知,这个曹刿为人异常的精明。他这次推荐了公子之后,见情势不好,倒是装病躲了起来了。我看情势不好,他是不会露头了。”
我冷冷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这还不简单的。驴子不肯走的话,在他眼前吊一个胡萝卜就成了。曹刿对其他的可能不动心了,不过他的女儿曹顺仪,未必就如同他一样的精了。有这样蠢驴一样的女儿,还怕他这头倔驴不肯走么?另外,你也要在外面联系一下文清文大人,看看在这件事情上,他能不能帮一帮你。”
逢恩摇摇头:“千万别提文大人了,他现在自顾尚且不暇了。听说他现在为了一个妓女闹得是满城风雨的。他家老太爷都快被他气死了。”
“你也以为文大人是那样浅薄的人吗?你不想想,若是他不这样胡闹一番,那些一直盯着他的人如何就肯放松呢?”罗衣在一旁听见,终于忍不住这样说。
逢恩先是一愣,终于拍拍脑袋,笑笑:“瞧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上去呢!是了是了,怨不得文大人这次闹得这样厉害呢。听说那窑姐儿带着的孩子,眼睛还不大灵便——”
“你说什么?眼睛不大灵便?”我陡然出声,叫住了逢恩,“你是说那个孩子的眼睛不灵便吗?”
“好像,好像是的。坊间传闻是这样的,不然那个文老爷子也不至于如此反对啊。一个窑姐儿也就算了,带着一个野孩子居然眼睛还不好,换了谁都不会愿意的吧。”逢恩觑了觑我的脸色,小声道,“主子,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窑姐儿,那个窑姐儿叫什么,你知道吗?”我盯着逢恩问。
逢恩挠挠头:“不大清楚,好像是叫什么陈江雪的。怎么小主对她感兴趣吗?要不要奴才再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将哥哥的事情安排妥帖了,借机将朝中那帮子老臣的气焰杀一杀。你先下去办去吧,随时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还有,上一次叫你办的那件事你可办好了?”
逢恩愣了愣:“小主是说那个在城中散布谣言的那件事?”
“嗯。我们既然查不到有沈子欢这个人,便捏造一个出来。总之要有鼻子有眼,务必做到叫皇上起了疑心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