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的问题潮水一样的涌入我的脑袋,瞬间打乱我的思绪,以至于我自己怎么从皇后宫里出来的都不知道了。
“小主,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文绣一直守在外面,见我出来了,赶紧扶住我。
我费力地摇摇头,没说什么,任由文绣扶着我朝外走去。
雪,下的更大了,那黄褐色的天此刻却更加阴沉起来,像是一口巨大的锅,将我们全都罩在里面。
这紫奥城的红砖青瓦,在这样暗沉的天色里,越发显得沉闷压抑,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攀越的天堑,横亘在我的眼前。
“小主,小主,外面风大,付德海特意打发小宫女来送了披风来,您快披上吧!”文绣担心我受了风寒,赶紧将披风给我披上。
我却一把扯了下来:“我头疼的很,胸闷得很,就想在风雪里走走,或许能散散郁闷之气。”
文绣见我这样,也不敢说话了,只是抱着披风牢牢跟在我的身后。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任由冰冷的雪花贴上我的脸颊,钻进我的脖颈,我也不去管它。相反,这刺骨的寒冷带给我的确实难得的宁静跟祥和,好像只有借助那贴近皮肤的刺骨冷意,才能让我确认自己此时此刻还活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停了下来,驻足一看,却发现周围尽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这是哪里?”我的力气终于用尽,随便找了一个亭子便坐了下来。
文绣急忙走上前来,将披风给我披上,再把手炉给我:“咱们这是往北面来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哦。”我轻轻点点头,“不知道到哪里也好,正好这里无人,风景也开阔,不如你我同坐这里,安静的看看雪吧。”
她答应了,便坐在我的身边,同我一起看雪。
好半天,她终于忍不住问:“小主,皇后跟您说什么了?”
我皱皱眉:“左不过就是拉拢我的话。可别小瞧了这个皇后,之前总觉得她是个没嘴的葫芦,今天我才总算见识到了舒家女儿的厉害!”
“舒天眉能当上皇后,除了她的姑母舒雪曼是当朝的太后之外,她自然也有几把刷子。她既然拉拢小主您了,那小主您打算怎么办呢?”文绣关切地问我。
我颓然地摇摇头:“我本想推掉,却不想皇后把话说的太明白。我不为她所用,便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她是将我往绝路上逼,所以我才发愁。皇后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我怕再这样避宠下去,会被她发现。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文绣见我满脸愁容,也不由得忧心起来,她想了半天,终于下决心道:“小姐,不如你就忘了二爷吧!他是个负心薄情的,你不必为了他这么委屈自己!自古以来,哪个女人不想着嫁一个如意郎君?可这样的美事又有几个人能有福气得到呢?有,那也是在戏文里才能看到的!更何况,您现在嫁的是当今的天子,是全天下所有女人梦中的如意郎君。再说,当今圣上也是美男子一个,小姐并不委屈!眼下皇后娘娘步步紧逼,之前还能以长红疹混弄过去,可是如今小姐你身体全好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恐怕皇后娘娘生疑啊!”
我长叹一声,幽幽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考虑过。只是对男人来说动情容易守情难,对我来说,却是动情更难。凌烨他如此对待叶云,不免让人看了心寒……”
我们正在说着,忽然听见不远处有笛声传来,声音清越,引人向往。
“笛声?文绣,你听见了没有,又是笛声。”我静心聆听了一会儿,转头对文绣说。
文绣皱皱眉:“这皇宫甚是奇怪,总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笛声。小姐是否还记得,上次在梅锦阁,咱们也是循着笛声去的,结果锦心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白影。小姐,不如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大太平!”
见她如此胆小,我却笑笑站了起来:“我刚才闻到空气里隐隐有梅花的香味,不如咱们再去梅锦阁欣赏一番,才不算辜负这场雪意!”
我说完转身便走,文绣只得跟在我身后,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啰嗦。
幸而梅锦阁离得并不远,所以一会儿我们便到了。
这梅锦阁还是一如既往,柴扉大开,才入园门,就见万顷红梅烈烈开放,寒香扑鼻而来!
我站在园门前,深深呼吸一口寒梅清香,只觉得胸臆中那股郁闷之气荡然无存!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此情此景,当得此诗来相配才好!”我兴致大发,忍不住吟诵起诗句来。
文绣却撇撇嘴,不以为然:“寒梅虽好,文绣却不大喜欢。”
“哦,为什么?”我头一次听见有人不喜欢梅花,不由得多问了她一句。
她皱皱眉,伸手给我拢了拢大毛领子:“它越是开得好,越引得小主你冒着风雪来这里看它!若是因此冻坏了身子,看我跟它怎么样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嘴巴也练得如此刁钻、刻薄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文绣见我嘴巴说,手上却不动,越发得意:“你来撕呀,撕呀!”
我本来不想跟她玩笑,见她这么得意,不由得笑着扑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就要撕她的脸。正在闹着的时候,忽然见三个宫女从那边匆匆走过来,像是要着急办什么事情,听到我们笑闹的声音,便转过头来。
我一看领头的穿着一身绯红色衣服的正是皇后的六大侍女之一的红芍,便微微敛了笑意,朝她点点头。
红芍见是我,也忙停住脚步,走上前来,行了一个礼:“殷贵人吉祥。”
我笑笑:“红芍姑姑不必如此客气。这雪天路滑,红芍姑姑如此神色匆匆,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