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淡淡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笑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众人都觉得我为了一个窑姐儿痴情不值得,可是我却认为十分值得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瞧着他眼中隐隐有些张狂的意味,便不想再接他的话下去了,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他猛然拉住了手。
我一个不防备,整个人便踉跄着跌入了他的怀抱,他只是微微一抱,迅疾松开手臂,对我道:“他对你如此,你跟我走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我的躲避文清全都看在眼里,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之情,终究还是被他自己强行按了下去。
“真的有那么难么?”他看向我,一向幽暗的眸子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痛楚。
“如果可以,早就在一起了。文清,你不要忘了,你是锦心心爱的人,此生此世,我们俩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我斩钉截铁道。
“是因为锦心吗?那么我可以——”
“可以什么?休掉她吗?不承认她是你文清的夫人吗?还是从你文家的族谱中将她的名字剔除掉!文清,锦心已经够可怜的了。她已经为了你,为了我们死了!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要叫她的魂魄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你还是人吗?”我盯着他,厉声质问他。
文清的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总是含笑的脸上此刻却暗淡了下来:“你叫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今生今世都不认得她!”
“啪——”的一声,我扬手,忍不住狠狠扇了他一个大大的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醒你。叫你看清楚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要忘记了,你是锦心的丈夫,生生世世都是她的丈夫!我本来还因为锦心的关系而格外对你礼遇,可是如今看起来,哼,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寒声说完,便转身要走,谁知道他却忽然又抓住了我的衣袖,低声道,“你永远都不知道,我为了爱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都为你做了些什么事。”
“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你救了我的孩子,我是很感激你。可是感激并不代表爱。”我伸手将自己的衣袖使劲拽了出来,然后便再也没有看文清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了含章殿之中,却见殿里人还是很少,正在纳罕的时候,忽然瞧见康顺昌一溜烟的跑进来道:“姑娘,大家都在乾清宫呢,皇上说叫你也快过去呢。”
“这么着急叫我过去?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了?”我问。
康顺昌摇摇头,低声道:“皇子公主莫名其妙的丢失叫皇上震怒不已,虽然现在找到是找到了,可是毕竟还没找到凶手哇。大家都在乾清宫呆着,方才黛贵嫔顺嘴提了一句说是什么偏偏在缀锦亭里找到,只怕是跟皇后脱不了什么关系吧。现在那边正在闹着呢,老奴私心里想着,若是小主真的要扳倒皇后的话,眼下倒真是一个时机了,所以想请小主赶紧过去。”
“那请公公赶紧前面带路吧!”我亦然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便跟在了康顺昌的后面,匆匆朝着乾清宫而去。
好不容易一路狂奔到乾清宫,果然见屋子里乌压压站着一堆人,凌烨端坐高位上,神色冰寒,而林宝黛正跪在人前分析道:“皇上,您想想吧,凶手抱走了两个孩子却只是将其放在了缀锦亭之中,这说明了什么?定然是说明了凶手是想暗示咱们,他跟缀锦亭是有关系的。而且关系绝对很深厚!皇上再不妨想想,若不是前些日子殷氏爆出了皇后曾经在缀锦亭中深夜等待其他人的这个事情,怕是现在咱们也无法将缀锦亭跟皇后联系在一起了呢。所以臣妾是觉得,皇后还是大有可疑的。望皇上立刻刑讯皇后,叫她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语里有着十分恳切的力量,倒是叫人无法怀疑她的动机。再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到了这一步已然是穷途末路了,这个时候众人随便踩上一脚便是踩上一脚了,就算不是“有心的”,也足够叫舒天眉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站在一边并不吭声,却在暗中留心凌烨的神色,果然见他越发恼怒了起来:“来人,传皇后。”
“皇帝哥哥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将姐姐带来啦!”一个温润的女声在大殿门口响起,众人随之侧目,却瞧见静和王妃正搀扶着皇后,慢慢从步辇上下来。
皇后手上缠满了厚厚的绑带,洁白的纱布上血迹斑斑,一张风华绝代的小脸上此刻却是无比的狼狈跟悲凉。她的脸上褪尽了铅华,越发显得一张脸蛋蜡黄蜡黄的很是难看。不过倒是多了几分的让人生怜的气质。
静和在一边搀扶着她,身上却早已经换了一套时下宫人所穿的衣服。
一身温柔恬静的淡紫色杭丝绸衣衫,套着一件鸦青色的坎肩。下面是一条青黛色的长裙,长发如瀑,随意披泄在了她秀挺的双肩上,只用一只玳瑁的夹子夹起来。耳朵上垂着一副明月珰,双手纤白如二月里的春葱,一张满月脸上始终洋溢着春天般温暖的神情。
淡紫、鸦青、青黛这三种颜色是最难穿出气质的颜色,因为颜色清淡但是却冷峻,所以是十分挑人气质的三种颜色。没想到静和却能将这三种如此冷峻的颜色穿出这样柔和的效果来,当真是叫人觉得心里微微纳罕。
方才瞧着这静和王妃穿一身的蛮子衣服倒也是十分的俊俏,但毕竟是蛮子的打扮,威武有余,温柔不足。如今瞧着她穿了宫中人的衣裳,自然大家的反映是不一样。
“呸,狐媚子,跟她姐姐一样的愿意招摇,勾男人的魂儿!”曹贵人站在我的一边,如此愤愤不平地暗骂了一句。
“哟,曹贵人,你别光有本事说,没本事说出来啊。”闵柔在一边听见了,闲闲地剜了她一眼,语带讽刺道,“甭管人家是不是狐媚子,能在这宫中站稳了脚跟,那就算人家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