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离开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房门,木质的隔扇门碰在一块发出了“咔”的一声响动。
左卿眉下意识的看向门板,只听见外面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大致是“哎哟哎哟、轻点”“我逗你玩的。”之类的响动。
她忽然觉得有一滴冷汗自额角流下。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重新被推开。陈念不见了踪影,走进来的是看起来正经了许多的葛师傅。
葛师傅看她的眼神终于正常了些,但是在乞丐似的脏衣服,鸟窝头,山羊胡的映衬之下,整个人依旧十分光彩照人。不仅刺目,而且刺鼻。
葛师傅在房里背着手走了两步,眼神看向左卿眉,欲言又止。
“嘿嘿,丫头几岁啦?”葛师傅犹豫了半天,满脸笑容的,干巴巴憋出这一句话来。
葛师傅年龄在**十岁之间,筑基初期的修为,在这个年龄才修炼到筑基初期的人,资质一般不是很好,如果没有丹药之力,一般是不太可能修炼到结丹期了。
左卿眉不是蠢人,看他的样子心中有些了然,定然是自己会给他们添麻烦才会这样。
可是别人没挑明了,她也不好先说些什么,于是面上做出十几岁女孩应该有的乖巧:“我十一岁了。”
“才十一岁啊。”葛师傅面上有些叹息,“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受伤呢?”
“我……”真实情况自然是不能说,左卿眉担心葛师傅会把现在毫无反抗力的她捉去领赏,于是只能在心里快速想了个借口,脸上做出惊恐又带委屈的表情:“我,我是渡洲青冥派的弟子,在清平城外围猎杀妖兽,就被魔修抓了过来,要把我当奴隶卖掉!”这可没有骗人,这是真的。
左卿眉在藏娇谷带了半年多,演技实在是大幅度提升,此时眼里盈盈水光,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后来我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却又被那些人发现,我掉到了河里,脸也划伤了……”
左卿眉一边说,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下限默默恶心着……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说不出的委屈,一脸的纯良无辜又委屈,看起来很有说服力。
“哎哎,小丫头别哭啊。”左卿眉的脸虽然毁了,但是年龄和遭遇摆在那儿,让葛师傅觉得自己有种戳了他人伤口的感觉,分外不自在,他伸手想用袖子给左卿眉擦擦,又看到自己袖子上厚厚的泥垢,还是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
“没事啊,这不是出来了么,在葛师傅这儿他们抓不到你了啊,别哭别哭。”葛师傅年龄虽大,却还是见不得小女孩哭的,当下就安抚道。
“恩。”左卿眉应了一声,却还是红着眼睛抽抽搭搭。“葛师傅不要赶我走,外面的人都好可怕,都是坏人。”
葛师傅觉得自己在作死,他本来是想来叫左卿眉早点离开的,他们是散修,自己生活都困难,就更养不起闲人。再加上她那一身伤,恐怕是有点问题,会带来麻烦。只有陈念那傻小子会救,如果他看见了,早就硬着心肠走了。
可是这样一问,好像又没有什么破绽,魔修捉人和奴隶逃跑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又看到这个丫头年龄小,无依无靠,又伤着。如果赶了出去,说不定就死在外头了。
毕竟都已经救回来了,再往外赶,和装作没看见的走开,这是有很大区别的,葛师傅有些狠不下心肠。
他咬了咬牙,问道:“丫头,你都会干些什么?”他的老脸有些发热,厚着脸皮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和我家徒弟是散修,平时都靠着我练点灵器卖卖过日子,养不起闲人,如今你的伤要治好,恐怕要不少灵石。如果你什么都不会干的话,葛师傅也不会养着你的。”
左卿眉决定先在麒麟滩待一段时间,先躲躲。刚才也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她是被陈念救了的,没道理还要缠着他拖累他。以她的身手,随便找一个洞府藏身到伤好也并不是那么困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后听到葛师傅这么说,左卿眉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她发自内心的笑道:“我会画符箓。”
“画符箓?”葛师傅眼睛明显一亮,可是表情还是有些怀疑“你这么小就会画符箓了?”
“家师是青冥派的符箓宗师,卿眉从小拜入他的门下,但也只是学了点皮毛。”左卿眉面上惭愧的信口开河的编道。
葛师傅有些激动,放在身前的手也抖了抖,忐忑不安的问道:“你师父是不是青冥原山道人。”
“家师正是原山道人。”左卿眉脸上笑意盈盈。
原山道人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里是有的,不过好像坐化好几年了,但是想到青冥派的符箓宗师暂时只有他一个,只得事急从权的再次瞎编。
“好、好。”葛师傅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既然你师傅是原山道人,那你的本事自然也是很好的。那我便不多说什么了,你且好好养伤,不要太过担心。”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还算是称心,左卿眉的伤势一天好过一天,修仙之人的自愈能力不比寻常,再加上葛师傅给的丹药,只是六七天就恢复的七七八八。她甚至惊奇的发现,经过那一场对自身灵力的压榨,她的修为已经半只脚跨入了练气七层,好像随时都可能突破。
今日的天气分外清爽,云淡风轻,这个小小的院子建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周围的垂柳之下零散的开着凡阶二品萤香花,暗香频送。
周围还有许多木屋紧挨着,那都是其他散修的房子,大概是因为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纷,散修们都很和善。
左卿眉站在屋子里的桌边,调着五行朱砂,桌上摆了一沓符纸,大约一百之数,泛着洁白柔和的光晕。那天过后,葛师傅只是吩咐了陈念去给左卿眉买符笔朱砂之类的东西就闭关炼器了,已经好久不见人影。
此刻也只有陈念倒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看着她的动作。
符箓只需要用一点点灵力激发,就能放出上面所封印的法术,甚至如果得到高级的符箓,还能发出根本不属于自己这个阶段法术,破坏力惊人,在修士的斗法里十分实用,所以符师也是很赚灵石的。
左卿眉宁心静气,灵力缓缓灌注于笔上,笔尖的朱砂泛起淡淡的金光。
她认真盯着那张长方形的符纸,手慢慢的放下,左卿眉努力回想着当年画符的细节。
符箓虽然看起来简单,可是对灵力的精微控制很是考验,只要出了一点儿差错,这张符就算是废了。而就算是最简单的小五行符,对普通的修士来说也不简单,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已经规定好的与天地之间各种元素沟通的唯一途径,必须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吻合,这张符箓才算是画成了。
所以符师才那么少,只有大门派或者大家族才能拥有几位,因为成为符师不仅仅需要天分,更需要不断的练习,而其中失败还是居多,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支撑这中花销。
饶是左卿眉废寝忘食的学了两年,也只勉强能画出黄级以下的符箓,而且还是不知浪费了多少灵石堆出来的结果。
左卿眉执笔的手在符纸上飞快的游走,血红的朱砂在洁白的符纸上画出一条条复杂又灵气四溢的痕迹。
最后一笔,左卿眉眼神一凝,执笔划过,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是她的手指却在最后关头抖动了一下,顿时整张符箓所发出的的光晕黯淡了下去,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
左卿眉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练手了。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力,只是画了一张最普通的水箭符,就已经用去了十分之一。
修为低果然就是不好。
她摇了摇头,又再次拿过一张符纸,继续调动灵力画起来。
连续失败了四张,直到第五张才险险成功,如果按照这样的概率,十张里只有两张成功,那根本回不了本,必须成功三张才能勉强回本。
这么多年没有碰符笔,手上早就生疏,左卿眉放下笔,揉了揉指头,才顶着陈念鄙视的目光继续画。
画坏了几张之后,左卿眉总算找回了点从前的感觉,后面成功了两张,刚好保本。
当最后一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