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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千紫说:“我想说,如果将来有一天,姐姐也骗了你,害了你,但却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为之,你会恨姐姐吗?”
狐千寻想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地说:“也许会恨吧。但是我会原谅姐姐的。因为,因为我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
狐千紫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妹妹,我的好妹妹……”
狐千寻说:“姐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再见他?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他不愿意见我呢?难道在狐巷说的话不算数了吗?”狐千紫有些悲哀地说:“你放心,妹妹,我总要替你问出这个原因的。”狐千寻说:“谢谢姐姐!”狐千紫说:“刚刚洗完了澡,又聊完了天,现在是不是要睡一觉呢?我猜这段日子你都没有休息好。”才这么一说,狐千寻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了,“是啊,好累……”狐千紫带她到床前,把她按到床上,“睡吧!今天姐姐守着你,这里就是你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感打挠你,你可以安心地睡到自然醒。”狐千寻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姐姐。”狐千紫说:“又说谢谢,我们是姐妹,不用这么客气吧?”说着,替她掖好被子。房间里暖暖的空气,与外面的寒意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况,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床,“姐姐,你干吗……看着我……”狐千紫说:“妹妹,你睡着,姐姐看着你睡……”狐千寻迷迷糊糊地唔了声,就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很深。
狐千紫穿着如丝般柔滑的粉红色睡衣,仍就坐在狐千寻的床前,痴痴地看着狐千寻,思绪翻江捣海,混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和自己拥有同样面孔的女孩子,身体里流淌的也是同样的血,但是怎么办呢?自从狐巷出事以后,她与她同样饱受孤独寂寞之苦,只不过她是苦在心里,心的最深处。
不知是从哪里飘来的悲悲切切的歌声,不经意地揉进房间的空气里:“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狐,千年爱恋,千年孤独,长夜里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补,红中尘你可知我的红妆为谁梳?我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千年爱恋,千年无助,情到深处我用美丽为你起舞,爱到痛时我用歌声为你倾诉……”狐千紫的十指,悄无声息地露出了尖厉的狐爪,脸上,已经泪流满面,眼睛里充满着痛苦,但动作,都不再犹豫……一声悲痛愤恨交加的狐哮,在夜幕不知从哪里闪来的光束中,她美丽的狐面上,是绝决而无奈的杀意……狐千寻没有经过任何挣扎,就已经进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我还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白狐,多少春来春去,朝朝暮暮,来生来世还做你的狐……
在歌声中,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风起处,暗云涌动,佳人和红粉不约而同地猛地惊醒,他们在茫然中望着窗外,心里忽然产生不好的预感。外面正在刮着猛烈的寒风,却阻不住两人的脚步。红粉走出房间外面,下了楼,客厅的大门开着,佳人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什么。“唉,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红粉的语气,就好像佳人是个神经病。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又出来做什么?”红粉说:“你管我!”说着,也站到了宽大的门前,院子里的草坪上,已经积了层薄薄的银白色,树稍的瑟瑟抖动之下,在秋季没有落尽的枯叶,随着失去方向的雪,一同地落下来。红粉说:“哦,原来下雪了……”佳人说:“是啊,这场雪很大很烈。”红粉斜瞄着他,“又不是小女孩,干吗没事来看下雪?看来黑龙还是将你伤得太轻了!”
佳人微微地一笑,“你向来都是这样子关心人的吗?”
红粉瞪大了眼睛,“我关心你?!你想得美!我巴不得你早点死呢!”他边说边回身冲上楼去,佳人也关闭了大门,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时候,彭踞却依然醉生梦死,对他来说,午夜时分正是寻欢作乐,无人打挠的最佳时刻。房间里的五彩灯光无声地闪烁,身旁的三位美女几乎一丝不挂,闪亮亮的眼影与红唇,使这场景如梦如幻的不真实。她们扭动着蛇般的腰身,展示着柔美却放荡的舞姿,彭踞偶而的将火热的甜头舔在谁的身上,立刻就引发一阵浪荡的笑声。但彭踞并不是完全沉浸其中的,他也看到了雪,那雪像疯了似的,铺天盖地地从天空上落下来,好像要将这个世界淹埋。这就好像是世界的末日,无端端地让他兴奋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就在这时候,却听到有人敲窗,“笃笃笃……”对,是有人敲窗,这可是四十楼,是哪个妖精在敲窗?他蓦地清醒,立刻往窗户边而去,“哗!”窗户被猛地击碎,由于冲力,玻璃碎片像凌厉的小刀片,向女人们冲来,彭踞双臂蓦地张开,“哈!”一股气劲将玻璃碎片挡在半空,护住了身后的女人们,女人们早已经惊叫着缩成一团。猛地一挥,玻璃碎片被挥向旁边,哗啦啦地落地,彭踞喝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却有个被薄毯裹着的身体从窗口飞进来,那露出的长发和苍白的脸,虽然只一眼,彭踞立刻就认出,这个被扔进来的女孩子是狐千紫。他心内震动不已,来不及多想,一个旋身将她接住,也不管外面是什么敌人,只将狐千紫抱在怀里,“千紫!千紫!你怎么啦!”他的心脏猛烈地痛起来,听到了嚓嚓的碎裂声。外面有人在哈哈大笑,“彭踞,你是不是手下无人啦,居然让这么个小丫头来我都曹府捣乱!现在将她还给你!”声音如洪钟,震人耳目,他忙追到外面去,却并不见到有人。于是大声说:“是紫极都曹吗?今日你能将小妖狐尸身送回来,彭踞感激得很!他日有幸相会,必然请君痛饮三百杯!”
没有人回应。
先前跳舞的三个女人见风雪未停,屋中却平静多了,都涌上来围住彭踞,“出了什么事啦,好可怕啊,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玩啦……”彭踞慢慢地走到狐千紫的身体,将她抱了起来,冷冷地对那三个女人说:“不想死的,快点走!”三个女人不敢说什么,通通地溜出房间去。这时候,彭踞终于表现出了焦急的神色,边喊着狐千紫的名字,边将她匆匆地抱到安静暖和的房间里去。“千紫!千紫!你醒醒,醒醒啊!”
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剥去裹着她的薄毯,只见她满身是血,他替她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赫然发现她四肢筋脉被断,这生恐怕都要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啦。更惨的是,当他发现她的嘴巴始终在流血,捏开她的嘴巴,才发现她的舌头不知道什么原因,缩到极小极小,嘴巴里空空荡荡的黑紫色,如果不能够恢复到原创,她可能也不能够再说话了。彭踞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身体都在擅抖,在这刹那间,他想了许多许多,初识狐千紫,她刚刚修练完自己的七巧心,她虽然身负血仇,性格却依然单纯而天真,这也是她能够修练出七巧心的原因,如果不是纯良的心,是无论如何也修练不出七巧心的。她也知道这生都报不了血仇,因为仇人是三界之首梓潼帝君。当他对她好的时候,她就那么容易地相信了她,以为可以依靠他一生。一幕幕,一幕幕地从脑海里闪过,她的巧笑嫣然,她的忧郁惶然,她瘦肖又优美的身体,她颓然冷淡的歌声……
他知道,这几百年来,是他令她的心冷了,硬了,麻木了……
他痛心又悲愤地喃喃自语,“千紫!千紫……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回公道,紫极都曹自诩惩善罚恶之神,有千斤力,万道功,天下无敌,居然这样欺负一个柔弱的女人,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不会轻绕了他的!”他的拳头渐渐地握紧,青筋隐现。他亲自为这个女孩子处理全血的伤口,将伤处都细细地包扎起来,又替她净面,并且点上香熏,希望她能够睡得踏实点。他坐在女孩的床前,细细地看着她的容颜,“千紫,千百年来,我面对生死无数,却都没有今天这样斯心裂肺。你知道为什么是吗?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吧!可是,我明白的是不是有些晚了?为什么我会那么狠心地逼你呢?如果不是我,你还好好地陪我在一起,不必去外面闯荡,那么今天也就不是这样结果了……我真是个混蛋……直到你被人从窗外扔进来的那一刻,当我以为你死了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我的心开始碎裂,我在刹那间发现了,原来我爱你,我早已经爱上了你,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傻呢?要这么绝情地对待你呢?我为什么……”想到他最后给她的话居然是:“记住,就给你两天的时间,这两天如果你不能够把正确的口决套出来,我会杀了你的……”他恨恨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混蛋!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去逼一个女人……”
彭踞痛悔不已,想到自己为了让地狱黑龙为已所用,居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真得很不值得。况且,地狱黑龙至今也不肯做他的武器,他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的功力居然不如千年之前的萧家先祖吗?没本事训服地狱黑龙?他走到密室里去。这间密室很大,灯开灯,正中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只很大的柜子,柜子上没有门,柜子里却放着个很大的透明的坛形玻璃瓶,瓶中有股龙形黑雾不断地上下游走着,而瓶子外面,则贴着一道很结实的梵文符咒。彭踞阴郁地看着瓶里的地狱黑龙,“黑龙,你的主人已经将你送给我了,你为什么不敢为我所用呢?我已经撑握了所有能够控制你的口决,你为我所用,我就将你放出来,从此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放手大干一场,将妖界发扬光大,让妖界在这天地间堂堂正正地驻地,那些人类,胆小如鼠,弱不禁风,荒淫不堪,我们没有必要将大好的河山让给他们,让他们在这个土地上潇遥自在,他们是这天地间的寄生虫,我们才是主宰!黑龙,做我的武器吧好吗?做我的武器吧!”
黑龙狂怒地冲向瓶壁,瓶子有了轻微的晃动,彭踞说:“你不同意?”他接着又说了句:“你还是不同意?哼!难道我不如萧家一众凡人吗?你真是不识好歹!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吧!”
红粉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他会“拣”到了狐千寻。她仍然穿着那套白色的衣服,却已经污浊不堪,她晕倒在精灵社的门前。所以他一踏出精灵社的门,就将狐千寻拣了回来。本来他并不能肯定,这是狐千寻呢,还是狐千紫,当然,佳人也有这方面的疑惑,所以他们两个人都静静地在狐千寻的房间里等待着她醒来。大约下午时分,阳光普照,使白亮的雪发出刺眼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视的时候,她醒了过来。她醒来后,先是茫然,在看到两个英俊的男孩子都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时候,脸微微地红了,接着惊醒又惶然地向着红粉呼唤道:“粉哥哥!我,我……”她努力控制自己不看向佳人,独望着粉红。这戏,每个人都是主角,唯她却是身兼编剧。昨晚那么惨烈的手段,就是为了今日的误会。
红粉惊喜的快要晕过去了,扑到了狐千寻的床前,“千寻!千寻!真的是你,你知道吗?你让我找得好苦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