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府院里显得很安静,而且一片漆黑,少见光亮之处,也少见奴仆下人走动。
“呵呵,无妨。”
邢南笑了笑,很随意地道:“正如世伯所言,小侄又不是外人,世伯不必兴师动众来招呼小侄。”
薛洪涛没有再说话,一路陪着笑脸,将邢南往一间客厅里引领。
一路上,薛洪涛认真观量了邢南,也用心感受了下邢南身上的气息,他感觉……较之上次来薛家的邢南,如今的邢南少了一份忐忑和拘谨,多了几分沉稳和从容,明显是自信心有了极大提高。
邢南如今的境界与修为,还无法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收敛或隐藏,可他的气息却是让刚刚突破到五品剑师修为的薛洪涛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和心悸。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感觉,薛洪涛后面才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暗自心惊——
才大半年时间过去,这小子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跨越,莫非外界传言他可比一国之俊杰是真的?罗彪要联合罗家与薛家来对付这小子,并不是危言耸听?
邢南一路表情不变分毫,随薛洪涛进了一间不算很大的客厅。
客厅之中,已经摆了一桌酒席,有两位婢女在旁边伺候着。
“贤侄请坐!”
薛洪涛拉开了酒桌副席的椅子,请邢南落座。
可邢南却是摇头笑了笑,竟是径直走向了对门的主席,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主席也称是上席,一般是主家前辈之位,若今日薛大伟也来,主席之位应该是薛大伟的。
就算薛大伟不来,主席之位也该由薛洪涛来坐才对。
邢南毕竟是一个晚辈,就算他远来是客,也没有资格坐在主席。
薛洪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不过,转而薛洪涛又堆满了一脸笑容,他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去请二爷和三爷过来。”
“是!”
一位婢女领命而去。
薛洪涛无奈地坐在了左侧副席上,又对邢南问道:“今日商议的是两家的大喜事,应该热闹些,老二和老三是我弟弟,他们也有资格过问自己侄女儿的婚事,更该来陪陪贤侄,贤侄一会儿见了他们,不要太生分才好。”
“是啊,大喜的日子,当然是越热闹越好,自家人过来商议自然极好,只要别有外人来就行了。”
邢南连连点头,可言语却有话外之意。
他有着灵级的神识,这客厅十丈方圆内的一切,就算有黑夜掩护也会在他的神识下清晰可见。
可明显薛家人和罗家人并不知道邢南已经有灵级的神识,他们埋伏在这客厅周围,虽距离客厅都有五六丈远,但也都被邢南的神识发现了影迹。
正是因为发现周围有埋伏,这场酒宴已经可以肯定为凶宴杀宴,邢南才会毫不客气地落座于主席。
今夜,他注定是这宴席上最重要的人,或者说是其他人的共同目标!
之前出去的那位婢女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她带来的却不仅仅只有薛洪涛的两个弟弟,还有三位自称是来陪酒的薛家高手。
这三位薛家高手其实是薛洪涛的堂兄弟,个个都有三品剑师以上的修为。
师级高手来多少都无所谓,他们奈何不了邢南,让邢南最上心的是隐藏在外面的两位灵级高手。
外面的两位灵级高手,邢南认得其中一人,那人便就是罗家家主罗彪,另外一人相貌与罗彪有几分相似,估计也是罗家的强者。
“这罗彪倒是运气不错,竟是晋级到武灵境界了,不过仅仅是一品而已。另外一个武灵,不像是刚刚晋级,但也在三品武灵之下,实力较之云裳公主差了很远。”
邢南没有起身迎接刚来的五位薛家高手,而是在心中估量着自己将要面对的危险。
刚来的薛家高手见邢南那般坐在主席之位上,自然个个眉头一皱,一脸不满,这一屋子薛家人,论及辈分都可以与邢南的父亲称兄道弟,再加上这里又是薛家府院里,见一个晚辈坐在主席上,他们自然个个脸上无光。
不过想到今日的大事,他们也就没有出言训斥,而是在心中道:“让这小子嚣张片刻吧,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局冰凉的死尸!”
待得大家全部落座,薛洪涛才端起酒杯,道:“来,贤侄,世伯敬你一杯!”
邢南却没有端起酒杯,而是悠悠地道:“世伯,喝酒容易误事,今日我们说的可是大事,还是先把事情说了,然后再来饮酒不迟。”
包括薛洪涛在内的六位薛家高手,此时都已经举杯,偏偏邢南没有要喝酒的意思,这让他们无比尴尬,都只能悻悻地将酒杯再放下。
薛家高手,个个都在忍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在等邢南喝一杯酒水。
这酒水看上去并无丝毫异常,也无异味儿,可只要喝下一口,修为不到武宗境界的人都会四肢无力。
邢南如何妖孽,也绝无可能已经到了宗级。
当然,在薛家高手看来,以这间客厅周围埋伏的力量,就算邢南是全盛状态,也难逃一死。
可若是能省些力气和麻烦,自然更好。
“其实,你和兰凤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如今你们也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所以世伯请你过来,是想问问,咱们是不是该挑个良辰吉日举办婚礼,不知贤侄有何想法?”薛洪涛言道。
“我倒是很想知道薛兰凤是什么想法,她好像很不待见我,没有想要和我成家的意思。”邢南的手指在酒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婚姻之事,父母做主,我的意思就是兰凤的意思。”薛洪涛像是很自信的样子。
“呵呵,还是把她请来,当面说清楚比较好。”邢南摇头笑道。
薛洪涛犹豫了一下,然后立身而起,道:“好,就依贤侄,我这就去叫兰凤过来。”
言语过后,薛洪涛就转身出了客厅。
邢南可以猜到,薛洪涛没有让婢女去请,而是亲自出马,肯定是要对薛兰凤交待或劝说一番。
未多久,薛洪涛还真将自己女儿薛兰凤带了进来,不过薛兰凤的脸色却显得太过平静了些。
薛兰凤的修为也有不小进步,如今已经到了九品剑士,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云霄剑宗的高手带走。
薛兰凤也听说了一些邢南的事迹,邢南忽然从废材变成一国俊杰,让她难以接受,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对邢南心生好感,反而越发拼命修炼,争取早日进入云霄剑宗。
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进入云霄剑宗,早晚还能将邢南远远甩开。
曾经对邢南的厌恶和轻视,短时间内很难改变,纵然邢南已是今非昔比。
薛兰凤看着坐在主席位上的一脸微笑的邢南,不知为何,她心中对邢南的厌恶犹胜从前。
“这家伙实在太无礼了,竟是坐在我家宴席的主席之位上,还一脸坦然!”
薛兰凤心中很不爽,可表情还是丝毫不变,来时父亲交待过,自己只是来配合叔伯们演一场戏而已。
而且自己父亲也答应了,只要这场戏演完了,自己和邢南的婚约就会作废。
婢女拉开了一把椅子,薛兰凤也随后落座。
“贤侄,兰凤已经过来了,对于你们的婚事,她的意思就是全凭我来安排。”薛洪涛含笑道。
“是吗?”
邢南一副很诧异的样子,又看着薛兰凤道:“你真愿意嫁给我?”
薛兰凤心中一万个不愿,甚至嘴角都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她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当着邢南的面说出“愿意”二字来。
“那咱们今晚就来挑个日子吧,好像七天后乃是黄道吉日,不如就订在七天后吧?”薛洪涛说道。
“世伯且先不忙着挑日子,你已问过薛兰凤的意思,可还没问过我的意思呢?”邢南摆手说道。
“贤侄……有什么意见吗?”薛洪涛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可他已经看出苗头不对。
“取纸笔来。”邢南对身边的一位婢女吩咐道。
婢女看向了薛洪涛,见薛洪涛点头,才快步退去。
“贤侄要纸笔何用?”薛洪涛好奇地问道。
“就是,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就行,我们这么多人听着,总不会都忘了。”一位薛家高手说道。
“呵呵,有些东西必须写下来,大家才能记得清楚。”邢南摇头笑道。
未多时,那位婢女取来了笔墨纸砚,还在邢南身边又添了一张不大的四方小桌。
邢南拿起毛笔,蘸了些墨汁,又看了大家一眼,才在那白纸上开始书写。
小四方桌比酒桌矮了些,而主席上又只有邢南一人,故而大家都看不清楚白纸上的字迹。
“呼……”
邢南已经书写完毕,对着那白纸黑字吹了一口气。
然后,他将那纸张交给了旁边的婢女,道:“这是给兰凤小姐的。”
那婢女倒是看清了那些黑字,却是骇得小脸煞白,接过纸张的手掌都在微微颤抖着。
婢女将纸张送到了薛兰凤的跟前,薛兰凤只瞄了一眼,便是霍然立身而起。
啪!
薛兰凤一巴掌拍在了酒桌上,震得菜盘和酒瓶碰撞生响,她美眸圆瞪,怒不可遏的样子。
薛洪涛眉头微皱,他也将那纸张拿到自己面前摊开。
“休书!”
薛洪涛看到这两个字,在惊愕的同时,也是感觉血气上涌。
“不错,是休书!”
邢南依旧还安稳地坐在主席位上,不过脸上的微笑也已不复存在,他语气清淡地道:“你们愿意嫁,也要看我是不是愿意娶。薛洪涛,你演戏的本事真不差,我看你也不用当什么家主了,城里的戏班子最适合你。”
啪!
薛洪涛也拍了一下酒桌,他指着邢南,怒道:“邢南,我薛家哪点对不起你,兰凤她哪点配不上你,你竟然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