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三箭之威,震慑全场,不但祝龙祝虎收声,连最嚣张的小郎君祝彪也是哑口无言,再不敢生挑衅之心。于是,我辈至此只饮酒,将军在前不谈兵,后来的演武献技统统收了摊子,大家自去休息,闲话中说的都是花荣的神箭。
祝龙、武怀沙等人当然不会只对花荣的弓箭叹为观止,接下来的几天里,祝家庄联盟正式决定,同梁山合作,一起制订私盐业标准,走规范有序的发展道路。
期间西门庆将在清河县时,经营武大郎炊饼所发明的标准化合约再次抛出,令所有众人耳目一新。武怀沙最是欢喜,因为这一来,帮助他们这些盐民规避了风险,提高了利润,因此海沙派对西门庆更加感激不尽。
武怀沙是知恩图报的人,他私下示意西门庆,愿意专门为西门庆开辟一条盐路,以酬谢三奇公子的指南之德。但西门庆婉拒了,只说梁山将在未来的盐路贸易中,充任一个运输者和仲裁者的角色,而不会亲自插手交易,只要将盐业红红火火地做起来,光是船过梁山泊时所纳的盐税,就足以令梁山心满意足了。
武怀沙听着,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从此算是死心塌地的服了梁山,服了西门庆。
经过几日的扰攘,在各方面的通力协作下,山东私盐盐业联盟在西门庆的斡旋下,正式成立了。蒋敬、黄文炳、萧让在其中帮了大忙,他们根据各方面的意愿,制订出文理严密的规章来,并根据武怀沙等老盐民的经验,详细规定了私盐的等级,不同等级的盐运输时征收不同的税额……
所有的一切都做到了有根有据后,武怀沙长叹道:“从今以后,照此本宣科,山东盐路上再无纷争矣!三奇公子,真大才也!”
待一切尘埃落定,这一场英雄会正式落下了帷幕。西门庆带队回了梁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引着精锐人马暗中埋伏在险要之上以备接应的铁棒栾廷玉这才现身。
栾廷玉听着众人的述说,看着那制订好的规章制度,亦忍不住长叹道:“有三奇公子坐镇,梁山真不可犯也!”
就这样,山东道上一场大风波,就此在皆大欢喜的氛围中被消弭于无形,三奇公子之英名,被道上豪杰众口传诵,当然,故事中更少不得花荣那三弓四箭的神技。
当然,不和谐的版本也是有的。比如在三公子祝彪那里,这一场英雄会就被说成了是梁山在祝家庄联盟的巨大压力面前,不得已签订了城下之盟;西门庆怕了祝氏三杰,因此才开放了梁山的八百里水路;祝家庄出于江湖义气,同意盐船过梁山之境时,赏予梁山车船之费……
一件事情,有人说好,有人说坏,这才正常。但不管旁人怎么传,总之一天的云彩都已经散了。私盐贩子们各回各的地盘,这一次的私盐大会本来是准备大家拼命的,但现在不但不用拼命,而且还有充满希望的明天在等着他们。
祝家庄身为联盟的发起者,也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声望。祝氏三杰的威名,经此一事后更加响亮了,山东道上的盐业联盟中,祝家庄说话的份量绝对是一言九鼎。
梁山这边也没有吃亏,不但挽回了江湖道上摇摇欲坠的声誉,而且又开了一条商路,日后的私盐往来,必然是财源滚滚。虽然自家不直接插手盐利,但胜在和平、稳妥,而且梁山的地利无可替代。
当蒋敬拨着算盘慨叹赚少了时,西门庆却笑道:“钱虽然少赚了,但口碑却大赚了。以这些许盐利就收拢了山东私盐道上的人心,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呀!将来当人们水路走得熟了时,运来梁山的就不止是私盐,还会有胶、革、漆、皮、铁锭、粮食、药材、战马……这一切,都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咱们梁山运进来!”
身边众兄弟听着,都是矍然而惊,最终恍然大悟。蒋敬满脸惭色:“小弟只算得一时,哪里及得上四泉哥哥,算的却是一世!”
大笑声中,众人直上梁山。
船过金沙滩,晁盖率众来接。进了聚义厅,圆桌落座,说起这次私盐大会,西门庆如何修文,花荣如何耀武,众头领听了,无不大喜。
晁盖便笑道:“我只说咱们梁山这次食言而肥,这一去赴会,必然是要丢人的了。因此小兄我和宋三郎、吴军师都厮推着,不好意思献丑去。没想到四泉兄弟一肩挑起了这个担子,不但没有丢人现眼,反而为咱们梁山挣了好大的彩头回来——果然是天星转世,不同凡响!”
阮氏三雄便哄叫起来:“四泉哥哥立了这般大功,天王哥哥须当拿出些梯己来,买美酒大肉,大家作庆!”
晁盖大笑道:“这个值甚么?但得能酬四泉兄弟的大功劳,便洒尽千金,晁某人也是乐意的!”说到做到,当下便吩咐摆酒设宴,为西门庆庆功。
酒宴之上,施恩和铃涵起身道:“我二人来到贵寨,一来下书,二来探亲,今日这桩风波已被我哥哥安然解决,我夫妻二人也该回二龙山通禀一声,也免得鲁、杨、武三位头领心中结计。”
西门庆听了,虽然依依不舍,但想到鲁智深千里修书,一番高义,总不能就此把妹子妹夫留在梁山不放回去。因此也不做挽留,酒席上大笔一挥,写了一封备细书信,言语中极尽深相结纳之意,让施恩带回给鲁智深。又写了一封切切的家书,向武松道达了自己和武大郎家中的情况,说是只待梁山货栈发局事情有了眉目,自己便去二龙山探望二哥。
书信写就,施恩贴身藏了,铃涵也向嫂子告辞出来,夫妻二人并肩而拜,向众头领告辞。西门庆、晁盖众人,一直送过了金沙滩,眼望背影不见方回。
再入聚义厅,因这段离情,引发了晁盖心头的一事,晁天王不由得长叹一声。
刘唐见状奇道:“哥哥素来是爽快汉子,今日却这般长吁短叹的,却是何故?”
晁盖摇了摇头,黯然道:“今日的酒席上,少了一个好兄弟——我想到一清先生,不由得便感慨起来。唉!想来,也许是我晁盖老了!人一老,就这般挂念起老朋友来!”
西门庆笑道:“天王哥哥正当盛年,何可言老?说起一清先生来,小弟也时常想念。何不便请神行太保戴宗哥哥,前往辽国蓟州地面走一遭儿?若寻着了一清先生,便请他回来,也免得咱们兄弟悬望。”
李逵便借着酒兴叫了起来:“公孙胜这鸟道士,只说探望老娘,一两个月便回,如今一两个月了,却连影子都没见着半个,真真是岂有此理!若再见他,俺铁牛老大的斧头砍他个臭道士!”
话音未落,裴宣喝道:“铁牛兄弟!再若妄言,休怪哥哥律法无情!”
李逵脖子一缩,叫道:“哎哟我的娘哎!裴宣哥哥是铁面孔目,正该治俺铁牛,从此铁牛再不敢妄言还不成吗?”
众兄弟都笑。这正是:
江湖道上浪潮涌,一波平处一波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