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苑里格外的清静,所有丫环仆役皆被爹指了出去,留下的,只有辑家的人。
辑留影与辑留钊侧立于爹左手边,周津滟亦站在离爹较近,而那位我至今未曾见过的江上雪,还是没有来,辑画姒在后山,自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良久,我听着假山下的脚步声,杂乱,胆怯,缓行的步子走又有些退却之意。
随着这些脚步声渐渐近了,柳媚颜与孟红箩也已经来到亭子中,身后两个仆人在站定之后,向爹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如此,这亭中,真真是只乘辑家几位主子了。
柳媚颜不若那日被强行带入地牢时的苦声哀求、恸哭流涕,而是未见过的淡然,只是神情多了些哀楚、幽怨。却是只显得平静,淡然,让人无端多了些怜悯。
而孟红箩,几日下来,似乎那沉静阴森的地牢,已将她的那股凌然傲骨给磨得淡而无味了。那副模样,情目含泪,竟似一副柔弱娇女之相。
谁都不语,辑留影亦是异常的平静,本是生母入困,我以为他多少会去求爹的,至少会抱着爹念及父子之情,饶过自己母亲。
可出乎意料的,近十日下来,他从未来找过爹,甚至我没有从他身上见到一丝的焦虑与忧心。我甚至,看不到他身上的一缕亲情……
这样的母子,该是幸,还是不幸!
就连柳媚颜,在看到辑留影时,亦是一层不变的平静,亲情,母子情深,在他们身上竟都只是匆匆流水一般,过了便消失了。
久久的沉默之后,柳媚颜先开口了,却是抱着一死的绝心。
“既然人都到齐了,老爷何必还沉默呢?要问什么便问吧,要怎么审也随意就是。”如此的柳媚颜,倒是让我不安起来。没有由来的,就是心里一阵慌乱,总觉得有事发生一般。
“审?哼,既然你如此干脆,我也不想与你爹结下什么仇怨,可是,你对娴儿所做的一切,我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那本是转过来的身体亦随着话音的落下,而复又转了回去,眺望着远方,似是深思,又如迷茫。
他说得淡然,却听着像是愤愤不平,又带着隐忍,那细长如狐眼的双目也不由的微眯了起来。
他的不平,恐是为柳媚颜伤了娘,还如此坦然而来吧!而那隐忍,自是碍于柳家权势,不便重处了。
“你无非就是想让我自己承认罢了,这样你对我爹爹便好有了交待,不是吗?”柳媚颜自嘲地说着,爹听了只是不语,柳媚颜又道,“你我夫妻十数载,未有情……也该念一份恩吧?可如今,你却连一丝恩情都不曾留给我。当真是——恩断情绝了。”
她说着,脸上不禁显出凄凉之意,而我,竟也生出一丝同情。
与此同时,想到辑留影,他待我算是不错,我们之间既是无怨,而他对我还有一份恩在,那串珍珠,若不是他,我也不知还能否拿得回来,虽然如今少了两颗,可无论如何,他也是对我尽了心的。
平日里对我,他亦有些关怀之色,虽说表现一直是冷冷的,可我却感觉到那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