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晓坐在台灯下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挑了一张小老虎和小月牙的合照做手机壁纸,过去的十几天忙着徐珍的事,现在猛地闲下来,她抓心挠肺的想两个宝贝。
小老虎的眼角微微上挑,很像司徒楠,微微上扬的唇角像她。
小月牙的眉毛像两道弯月,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像葡萄。
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司徒楠发来的,夏晓手指划过屏幕,里面传来小月牙的笑声,笑声过后突然很清晰的叫了几声“妈妈”,夏晓的手一颤,抓着手机“腾”的一下站起来。
她一口气走出房间,走出四合院,懵懵的站在胡同里,无意识的环顾四周,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几辆车停在古色古香的胡同里,司徒楠的车停在胡同口,看见拿着手机急冲出来的女人,他刚想推门下车,她接了个电话,然后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么晚,她去哪里——司徒楠看着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发动车子,远远的跟在后面。
电话是于峥嵘打来的,他参加老战友聚会,无意听到司徒雄被纪检委羁押的事,当初夏晓进党校,是司徒雄托的关系,所以现在于峥嵘知道她跟司徒雄的关系,夏晓也没感到突兀。
夏晓知道司徒雄人脉很广,所以对那些小报的传闻,她丝毫不信,电话里听于峥嵘的语气,司徒雄这次真的是惹上大麻烦了。
在一个路口夏晓下了出租车,她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身边,开车的正是于峥嵘,夏晓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车。
“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们不会滥用私刑。”于峥嵘直接开口道。
“谢谢。”夏晓望着他,感谢道。
网上常常会爆出纪检委滥用私刑,导致嫌疑人在羁押期间意外死亡的事件。
“司徒雄一直保持沉默,他行贿牵涉的官员正在陆续接受调查,目前还没查到能够直接定罪的证据。”于峥嵘接着说。
“谢谢。”夏晓除了感谢,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于峥嵘扯了扯唇角,没能扯出一个笑容,他很少笑,笑肌都快失去功能了。
“小夏老师,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于峥嵘目不斜视的开车,低沉的声音问。
“当然。”夏晓用力点头。
“夏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于峥嵘问。
他停下车,走进路边的蛋糕店,夏晓紧跟在后面,他迈出去的步子很大,她小跑着才能跟上。
司徒楠停下车,看着那家蛋糕店。
很快男人拎着一个蛋糕出来,夏晓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跟在他身边,男人低头说着什么,她仰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司徒楠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青发白,他突然觉得夏晓从第一次跟他提离婚起,就已经开始有了异心。
司徒楠远远的跟着那辆车,最后那辆车驶进了警卫森严的军区大院。
今天是于峥嵘奶奶九十九岁的生日,别墅里坐了一屋子的人,“老七回来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跑上前,接过于峥嵘手里的蛋糕,盯着于峥嵘身边的夏晓,看了一眼又一眼。
在堂兄弟中,于峥嵘最小,排行老七。
老寿星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夏晓跟着于峥嵘走过去,看见老太太,夏晓就想起自己的外婆,觉得特别亲切。
一屋子的人都没吃晚饭,老寿星下了死命令,于峥嵘今天不带一个女朋友回来,她就准备把自己活活饿死。
夏晓听于峥嵘说,他跟女朋友刚刚分了手,一时拉不到合适的人,只能请她帮忙,糊弄一下老寿星。
老寿星上下打量着夏晓,不错,干干净净的女孩子,“饿了。”她说。
一屋子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净净的一张脸,看着挺无害,笑起来阴阴的,夏晓抿了抿发干的唇角,她居然看见自己的导师了。
“要露陷了。”她低着头,细若蚊声道。
于峥嵘微微俯身,低头看着她,如此近距离的看她,她的皮肤毫无瑕疵,眼珠漆黑漆黑的。
“我的研究生导师——”夏晓冲某个角落,几不可见的努努嘴。
两片唇粉粉的,于峥嵘顿觉口干舌燥,“华简,我表哥,不用担心。”他压低声音道。
果然华简没过来聊天,视线偶尔飘过来,很快又飘走,一副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夏晓和于峥嵘坐在老寿星的左右两边,“老七,你四十了,今年必须结婚!”老寿星看着于峥嵘冷着脸命令道。
“姑娘,你多大了?”老寿星看着夏晓,立即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笑脸。
“二十八。”夏晓看了于峥嵘一眼,谨慎地答道。
“年纪很般配,老首长也比我大了十二岁。”老寿星拍着夏晓的手,满意的笑道。
吃完晚饭,老寿星拉着夏晓去她的书房,墙上挂满了相框,有些照片已经发黄。
老寿星是老红军,翻过雪山,走过草地,打过日本鬼子,老首长是老寿星的老伴,十年前去世了,老首长活了一百零一岁,老寿星说起老伴,浑浊的眼睛直发亮,她说再等两年,她就能去见老首长了。
老寿星讲起她年轻时候的故事,夏晓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觉得不耐烦。
外婆死后,她时常想,要是再多陪陪外婆,听她絮叨,陪她打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于峥嵘走出别墅,华简紧跟在后面,“你这是准备当男小三吗?”华简幽幽问。
于峥嵘用力吸了一口烟,这个小三,他是当定了。
老寿星讲故事一直讲到凌晨,她叫来勤务员,让她带夏晓去楼上客房休息。
客厅的人已经走光了,夏晓环顾四周,没找到于峥嵘,只能跟着勤务员去楼上。
她给于峥嵘打电话,他跟华简在外面散步,听到导师跟他一起,夏晓赶紧挂了电话。
客房很干净,夏晓和衣躺下,刚躺下手机就响了,司徒楠打来的,她接了电话。
“在哪里?”他问。
“朋友家。”夏晓答道。
“男朋友?”他冷笑道。
“我党校的学生。”夏晓说。
“我真蠢……”司徒楠用力地揉着额头。
“夏慕白的女儿能纯良到哪里去?”他讥笑道。
“司徒楠!”夏晓冷声喝道,她最讨厌他这副腔调,跟叶美丽如出一辙。
“夏慕白摇尾乞怜像狗一样,在集团里混饭吃,他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离开集团,他靠着集团的救济创立了夏氏,几年前夏氏海外投资失利,公司被掏空,舒怡捐款潜逃,夏慕白像狗一样哀求集团出资救他,夏氏没了,夏慕白暗箱操作创立了另一个公司“天地地产公司”,养条狗还知道护主,夏慕白还不如一条狗!”司徒楠冰寒刺骨的声音道。
等他说完,夏晓直接挂断电话。
几分钟以后,他发来邮件。
夏晓点开,夏天赐已经是小学生了,他们一家三口在异国的餐馆吃饭。
夏慕白抱着夏天赐走出餐馆,他的腿没问题,脸上和手上也没有老年斑,手机里的笑脸那么刺眼——夏晓手一抖,扔了手里的手机,仿佛这手机会咬人似的。
她觉得恶心,吐不出来。
于峥嵘回到别墅,先去一楼看奶奶,她靠在沙发上,抱着相册睡着了。
于峥嵘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来,送她去床上睡。
他的房间在二楼,经过客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咚咚的声响。
“夏晓?”于峥嵘轻敲一下房门。
他等了几秒,推开门。
夏晓靠墙站着,她机械的用头撞着墙,于峥嵘心一紧,大步过去,拉着她离开墙角,她额头被撞出血,眼神直勾勾的发愣。
“夏晓。”于峥嵘两只手握住她的双肩,轻轻摇晃一下。
看到面前的一堵墙,夏晓下意识的用头撞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于峥嵘将她搂进怀里,一只手轻轻固定住她的后脑勺,阻止她再做出自残的行为。
夏晓张大嘴巴,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眼里也流不出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