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保持了沉默,静静的看着一个个灵巧的身影从山隘上慢慢的滑下,一共二十人,他们都是一身夜行衣打扮,就在最后一个黑衣人滑下时,不小心踩空了摔下了一旁的陡坡,这个动静在安静的山间显得很是刺耳。
“不好,是唐军。”负责守夜的十名南诏士卒立刻大声呼喊,召集其他同伴,但就在这个时候,半山腰立刻传来一阵阵呼喊冲杀的声音。将驻守在半山腰的二十名南诏士卒给死死缠住了,南诏负责看守李斌的一名校尉,见唐军突然来袭,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关在木笼内的李斌,立刻高呼道:“速杀李斌。”
看守李斌的士卒闻言,把刀就要对李斌下手,李斌猛然起身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想造反吗?”由于李斌在南诏好歹当了一年多的南诏王,所以这一怒立刻将持刀的十数名南诏士卒给镇住了。就在这一愣神的时候,刚刚从山隘上滑下的十九人立刻冲了上去将十数名南诏士卒围住了。现在是短兵相接勇者胜,一名南诏士卒一咬牙持刀冲了上去。
双方立刻交战在一起,南诏五十名士卒在驻守此地的时候,段思贤便交代过,如果李斌被活着救走,那他们五十名士卒就只能死路一条。负责看守李斌的五十名南诏士卒那也是精挑细选的勇士,所以这一战可谓旗鼓相当。
流星最美的时刻就是划过天际的时刻,因为这一刻只有刹那间的美丽,正因为只有刹那间的美丽,所以才值得人们去珍惜。李斌的美丽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就在李斌认为自己可以逃出升天的时候,一把钢刀从李斌的后心插了进去,李斌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透心而过的刀尖,慢慢的跪了下去,最后仰身倒了下去,临死都没能闭上双眼,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是在想自己的母亲?还是哪个曾今真爱现在依旧放不下的上官玉儿?还是自己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延续自己的女儿李媚儿?
天德四年六月十七日,李斌的骨灰被送回了益州,当玉娘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了,她立刻昏了过去,在十几位名医的抢救之下,终于缓了过来。这才使等候在玉娘寝宫外的各位妃嫔松了一口气。
李俊迈步第一个走进了寝宫,见玉娘泪眼婆娑的躺在软榻之上涕不成声,便开口劝说道:“斌儿已经走了,你自己要保重,莫要让斌儿泉下不得安心。”
“斌儿一个人该如何的凄惨呀!”玉娘低声啼哭道。
“放心好了,他是不会孤独的。”李俊并没有理解玉娘的意思,但玉娘听了李俊的话,立刻朝身边的内侍宦官低声道:“陛下有旨,命玉妃为世子殉葬。”玉娘这一突然的决定吓了李俊一大跳。
“奴臣遵旨。”内侍宦官唐安立刻躬身退下打算去宣旨,李俊闻言刚想开口解释,但却被玉娘死死的拉住了手,一双饱含泪水的双眼哀求的看着李俊,希望李俊可以满足李斌这唯一的心愿。
李俊不得不再次坐下,玉娘将李俊再次坐下,悬着的心再次放下,就在这个时候,其她的几位妃嫔也依次进来了。纷纷上前探望玉娘,但玉娘的手却始终紧紧的攥着李俊的手不肯放开。
原本上官玉儿也要来探望玉娘,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便只能作罢,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宫中等待消息。
就在上官玉儿等待消息的时候,皇后玉娘身边的内侍唐安率领十数名禁军士卒来了上官玉儿的寝宫。
“陛下口谕,命玉妃为世子斌殉葬,钦此。”唐安傲气的宣读旨意。当上官玉儿听闻之后,心中一阵剧痛,她的心再次被彻底击碎,当年李斌自金城白虎堂离去的时候,上官玉儿的心便被击碎了一次,多年来这道裂痕原本已经被一双儿女的爱修补的七七八八了,没想到现在李俊为了自己的儿子竟然让自己去殉葬?
“玉妃娘娘,哦,奴臣应该称呼您世子妃才对。”唐安笑呵呵的讽刺道。上官玉儿慢慢的起身,唐安立刻命人送上三宝,即:白绫,毒药以及匕首。
已经六岁的李媚儿已经开始懂得一些事情,当她看到一群人在逼迫自己的母亲,便撒腿朝外跑去,在半路遇上了国舅崔明远。
“小媚儿,怎么哭的跟泪人一样?告诉太舅公,太舅公为你出头。”年约七十四岁崔明远弯身替李媚儿一边擦泪一边问道。
“他们要杀死我娘亲。”李媚儿哭哭啼啼道,哭声使崔明远感到惊奇,他知道李俊并不是不喜欢上官玉儿,否则也不会赐封她为玉妃。
“走,跟太舅公去,太舅公就不信有人真敢假传圣旨。”崔明远说完便牵着李媚儿的手,往上官玉儿的寝宫匆匆而去。
当崔明远进入寝宫大堂的时候,上官玉儿已经站在了一个矮凳之上,打算将自己年轻的生命终结在这根白绫之上。
“玉妃娘娘稍等,老臣到了。”崔明远大声喊道,制止了上官玉儿的动作,上官玉儿见崔明远正牵着李媚儿进来,眼泪立刻流了下来。自己最不舍得就是自己的一对儿女,她们还是那么的小,如果自己去了,她们将依靠谁活下去?她们能活下去吗?
想到这里上官玉儿不再消极,她上前跪在崔明远身前哀求道:“求舅父救救玉儿,救救媚儿和固儿。”
“玉妃娘娘先取来,有老臣在,看谁敢假传旨意?”崔明远傲气道,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还瞪了一眼唐安。
“奴臣拜见崔大人。”唐安笑嘻嘻的上前施礼。唐安心中很清楚这位国舅爷的权势,在大唐帝国,可以左右陛下李俊的决定的人不会超过五人,这位国舅爷便是其中之一。
“唐安,本侯问你,是谁下的旨意要赐死玉妃娘娘?”崔明远转身盯着唐安大声问道。
“自然是陛下的旨意,奴臣怎敢私自假传圣旨呢。”唐安笑嘻嘻的回答道。
“当真是陛下亲口下的旨意?”崔明远再次追问道,只是这次声音却是异常的冷漠,似乎只要自己稍有行错踏空便会被这位国舅爷处置。
“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可是陛下并没有反对。”唐安赶紧郑重的回答。
“陛下没有反对,可有赞同?”崔明远立刻心中有了主意,便再次大声斥责道。
“也,也没有。”唐安低声回答。
“唐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来人,将这个阉货拿下关进诏狱,等待陛下发落。”崔明远大怒道,原本跟随唐安而来的禁军立刻转身将唐安给扭到在地。
“国舅爷饶命呀,奴臣也只是奉皇后的旨意办差。”唐安跪地求饶。
“唐安呀,唐安,难道你还不知悔改?”崔明远摇头叹息道,被崔明远这一点拨,唐安立刻明白了崔明远的意思,赶紧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求饶。就在这时,禁军统领李桥带着一队禁军匆匆赶到了上官玉儿的寝宫,刚刚传进来便见到了崔明远却在此处。
“李桥见过老大人。”李桥赶紧上前抱拳施礼。
“李将军此来所为何事?”崔明远明知故问,这是为给李俊留下一些机会。
“属下奉命前来保护玉妃娘娘。”李桥看了一眼房梁上的白绫如实回答道。
“你差点来晚了。”崔明远说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唐安,李桥立刻明白崔明远的意思。
“来人,将唐安押下去,等待陛下发落。”李桥是禁军统领,所以跟随唐安而来的禁军立刻遵命将唐安押了下去。
“属下来迟,让玉妃娘娘受惊了。”李桥上前来到上官玉儿身前单膝跪地施礼。
“将军来的正是时候,玉儿多谢将军庇护。”上官玉儿盈盈一拜。
“属下只是奉陛下旨意办事,不敢受娘娘一礼。”李桥低头回答。
“在玉儿心中,舅父与将军都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上官玉儿恳切的回答。
“玉妃娘娘是聪明人,自然晓得想要在宫中生存,一味的忍让并不足以自保。娘娘好好想想日后如何在这深宫之中生存,舅父救得了一次,不一定可以救得了你第二次,一切都要靠自己,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崔明远苦口婆心的嘱咐道。
“玉儿明白了。”上官玉儿再次施礼。
“好了,老臣还有国事与陛下商议,此地便交由李将军多担待。”崔明远说完朝李桥抱拳一礼。
“老大人放心,有李桥在此,任何人休想踏足此地半步。”李桥躬身还礼。
“如此最好。”崔明远说完便上前安慰了一下小媚儿,这才匆匆离去。
皇后一直不见唐安回来复命,便命另一名小宦官前去打探,这一打探才知道原来是崔明远救了上官玉儿一名,若非如此上官玉儿早已经魂归九天。
“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他崔明远只是一名臣子,他竟敢阻拦皇后派去执行懿旨的内官,这分明就是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哪有一点人臣之道?”小宦官在皇后玉娘耳边可劲的挑拨,使玉娘的怒火中烧,一时失去了理智。
“来人,摆驾安乐宫。”玉娘强自支撑着起身,她一定要看着那个贱人为自己的儿子去陪葬,她绝对不能容忍上官玉儿玷污自己儿子的清誉。
“娘娘凤体违和,还是留在寝宫将养一段时间为好。”小宦官立刻上前劝说,但口上说着留下来,但动作却是搀扶着玉娘让宫女为玉娘更衣梳妆。
不久,皇后的凤驾起行,缓缓往安乐宫而去,这消息自然片刻便传到了宫中每一位妃嫔耳中。
德妃白凤听闻之后只是无奈的摇头苦谈道:“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唉。”德妃此时并不是为上官玉儿叹息,而是在为自己这位自大的皇后姐姐叹息,若非李俊念旧,以玉娘之前犯下的忌讳,她那里有机会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论身份自己是名将之后,她玉娘只是一名青楼女子;论智慧自己曾经是鹰鹫卫大将军,为李俊立下过不少大功,她玉娘给了李俊什么?是一个忤逆的儿子;论名望自己不但在军中有很高的名望,在民间自己的名望也略高于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