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拉着宋贵人又走了出来,却听到背后那个疯玉妃冲她们怒喝了一声:“新来的!没规矩!还不过来给衰家请安!”
贺敏她们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沉重的绝望层层压迫上来,她们顺着凋花阁前的荒园草径无言地往前走,只觉得阵阵秋风刀锋般割在身上。
“妹妹,谢谢你,只是,姐姐连累你了……可是,你怎么知道那酒里有毒?”贺敏看着瑟缩的宋贵人,又疼惜又感激又歉疚,忽然间想起这一头来,忍不住问她。
“姐姐刚来宫里,大概还没领教过王皇后的厉害,宫里不知有多少姐妹都被她暗中祸害了,这些姐妹,有的是见过皇上了的,有的,只是被她碰见,觉得人家长得美艳对她有威胁,她就会千方百计、不露痕迹、心狠手辣地杀死她们……我不过是偶尔被王皇后碰见一回,就被她惦记上了,听她突然宴请,我就觉得不是好事,席间,咱们本来喝的是一壶酒,偏偏中途王皇后用另一壶酒里的酒来敬张昭仪和陆太医,我当时看见陆太医接酒时,面色沉痛却又极力掩饰,再听见他喝完酒后,跪在地上求王皇后善待他的家人,心里就猜出八九分了,她借刀杀人!而要替罪的人,当然就是你这外来人了……果然,王皇后就敬你,当她看到你要喝时,她那殷切又得意的神气让我气极了,我就……”宋贵人娓娓道来。
贺敏握紧了宋贵人的手,满心感激。在这人心叵测的后宫里,无是生非、落进下石的人很多,能像宋贵人这样心地善良、舍己为人的太少太少了,虽然她贺敏此前遭遇了种种不幸,但这一刻,看着脸面红肿的宋贵人,觉得她也是幸运。
“妹妹刚才说家中还有弟妹?”贺敏小心翼翼地问她:“难道家中没有老人照看?”
“……姐姐,家父宋延渥也曾是朝中重臣,可是,皇后王灵儿怕我引起皇上注意,更怕我父亲功成名就、权势超过她的父兄,就处心积虑指使她的父兄排挤家父,致使家父被皇上派往边陲戍守,家里无人照料,又时时要受王家党羽的欺辱,我娘积郁成疾,去年逝了……”说着,宋贵人痛哭起来,纤瘦的身子抑制不住瑟瑟发抖。
亲小人,远贤臣……赵匡胤,难道他忘了当初父亲赵弘殷被刘知远降职杖责时的屈辱了吗?明君难求,难道他也和刘知远一样,阻塞视听,任意妄为?他说过的,他要做英明的皇帝,救苦救难的君王,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她耳闻目睹的,都是如此不堪的事情?
“皇上他……怎会如此昏庸无道?”贺敏看着身边一地荒草,只觉得心也荒芜去了……
“姐姐,皇上不失为一代明君,大宋现在百业待兴,举国上下一片祥和,苛捐杂税相比历朝历代减轻了许多,百姓们安居乐业,少有流离战乱之苦……只是,皇亲国戚弄权再所难免……”宋贵人急急地说,贺敏看到她目光中闪烁的仰慕之情,贺敏知道,那是爱慕的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