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主母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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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理论

“你来了。”房内的程之浩正在批阅边疆上报的请褶,放下手中温蕴的象牙毛笔,起身朝着窗口走去。

黑鹰利嘴含胸,低着头面向程之浩柔顺的递出了自己的右腿,上面挂着一只玲珑别致的镂空金棺材。

打开金橇锁扣,程之浩从中取出一叶薄纸,纸上只有两个字:龚宁。

“大哥,看什么呢?”程之天手提断头的狼王,带着一身阳光闯进屋来,血迹在地面上留下一串妖艳,精干短打的虎皮兽皮衣绑了半边肩头,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和隆起肌肉的胳膊。

“你的功课可习完呢?”程之浩轻阖手掌,纸条在手心中飞灰湮灭,摊开后扬走一片灰烬,拍拍黑鹰的头回到桌前,执起象牙骨身,笔下的朱丹在纸上游走出向边疆士兵拨银的数字。

“习完了,今日终于围剿掉秃狼的老巢,首级挂于十里半峰的最高点。”程之天拔掉胳膊上的断裂带血的狼牙丢在桌上,点穴止血任由手臂上的血窟窿暴露在外。羡慕的看着程之浩的手: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才能像大哥这般厉害。

程之浩道:“耗时三个月的时间长了点,下回暗夜归堡的时候你跟着图兰服侍一个月。”当年图兰跟他的时候,为拓展出修建程家堡的土地,杀尽山中数百头剑齿虎不过只用半个月。

程之天走到程之浩对面,皱皱挺直的鼻子:“图兰是跟大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比不上也很正常,大哥,你要用这个理由不让我上战场,那我干脆出家当和尚算了。”

程之浩素手递上一杯竹青绿叶茶给程之天解渴:“用兵之事一向是你二哥处理,即便你满腹牢骚大哥也做不了主。”

程之天泄气的扎进软椅中,故意将身上的血迹沾染到世间罕有的雪山白狐毛垫上:“家里本是大哥说了算,每次问二哥,二哥就用大哥当挡箭牌,现在大哥也学二哥那样敷衍人,我已经十八岁,还要跟程之地一样当小孩当到什么时候?”

“心浮气躁是战士的大忌,这次等你二哥回来,再作商议。”

有的商量就是有希望,程之天变脸如变天立刻喜笑颜开。踢一脚脚边的狼尸:“黑鹰,过来吃肉。”

黑鹰看都不看程之天,从窗棂上飞跳到属于它的半面帐篷里,它是空中的勇士,森林里的猛禽,动物中的王者,它的食物是靠自己捕食得来的,绝不屑于别人的施舍。

程之天嗤笑一声:“臭脾气。”拔出腰间弯刀,挑起狼尸往肩一甩:“大哥,我先去沐浴了,免得血腥味把红狐那家伙招来。”

程之浩点点头:“等一下把屋子里的血迹清干净,下午再把静心经抄上五十遍。”之天脾气暴躁的坏习惯一定得改,不然上了战场也只能是当炮灰的料。

程之天的笑脸瞬间崩塌,五官惆怅的挤在一起表情苦不堪言:“大哥,你我兄弟一场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

“一百遍。”

章家梅艳阁内弹射来了赵艳红的惊声呼叫,丫鬟跪了一屋子,房间里的气氛凝固:“龚大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我没听清楚。”赵艳红妆容精致的脸掩盖不住情绪的失控,豆蔻艳红的唇瓣止不住颤抖。

龚宁开着安神定惊的药方下着肯定的结论:“三小姐的容,确实是保不住了。”

“这世上哪有挨巴掌就毁容的道理啊?龚大夫,您瞧仔细了,仔细瞧呢?”赵艳红焦急的顾不得礼数,拉起了龚宁的衣袖,好像那片单薄的袖口是她女儿的救命稻草,只要紧紧攥在手心就有希望。

“确实是没救了,二夫人。”人的筋骨周身都是,脸上也不例外,手脚伤了筋就是残废,如今章苒苒伤了面上的筋,以后脸就只能是歪的,而且章苒苒脸上的穴也被毁掉一半,半边脸的肿一辈子都消不下去。

大小姐这一巴掌扇的力道堪重,位置讨巧,显然她知道穴位和筋骨医学,师父说过这两门学术世间除了龚氏一脉的三位长老会,其他旁系根本没有资格参读,就算是自己也一知半解。

得到如此答案的赵艳红不光脸抖,连整个人都在发抖,轩辕无心,轩辕无心那个贱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赵艳红心痛如刀割。

“女儿啊,我可怜命苦的女儿,你怎么就好不了了啊!”扑到床边赵艳红搂住章苒苒的脸感觉自己的人生在一瞬间坍塌毁灭。

她还指望着自己的女儿及笄后嫁个达官贵族,现在梦破了,希望碎了,未来泯灭了……

章苒苒口水顺着嘴角流湿了半面衣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艳红,嘴里含糊不清的咦咦呀呀,她想对娘说话,她想倾吐自己的痛苦。她不要现在的脸,她要穿苏绣的罗裙,她要着北奥的绫罗,她要抹上正海艳阳的红妆,她要杀了轩辕无心,要她的命,要她付出抽筋扒皮拆骨的代价。

泪水滚过不再娟秀的面孔,章苒苒的恨充满四肢百骸,仇恨纠结成石压在心口,轩辕无心——必须死!

“给我找她去!”赵艳红愤怒的跳起身,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龚宁从桌前突的起身挡住了赵艳红的去路,高大的身影压迫着她的怒气:“二夫人即便找到大小姐,章老爷也不会准许你动她,况且大小姐也因为二夫人伤了面容,于情于理二夫人没有理论的余地。”

“苒苒半条命都去了,她章无心就是肿了张脸,我凭什么不能理论,再说我用得着找她理论吗?我要找人拆了冷雨阁!”赵艳红发狂咆哮,喘着粗气的尖叫。

跪在地上的梅艳阁丫鬟小笔一把抱住赵艳红的腿:“二夫人,二夫人你消消气,大小姐现在惹不起的,小霞姐热病到现在都没有退,丢的魂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钱先生伤还没医治就直接被抬回了老家,大小姐改姓老爷都无能为了,二夫人咱们有什么事情从长计议,切莫意气用事啊!”

“你滚开。”赵艳红什么都听不进去,狠踩小笔的手,迫使她放手然后将人踹翻。

龚宁温润如玉的眼中劈过一道寒光,蹲身将小笔扶正,检查她的手伤:“二夫人再气愤,丫鬟是无辜的,且不说她还是为你着想,你一脚将人指骨踩断了两根心会不会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