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仆立即向二位贵人请安,然后才答:“奴才正要将世子爷的追风牵过去。”
“追风?好名字!”秦容立即笑了起来,状似颇为欣赏那小马驹,顺手在马身上拍了拍,指缝间忽地藏了一道冷光,极其迅速地往马臀上一刺,可怪就怪在那马驹好像也没有感受到痛感,所以也没有任何反应,秦容的手很快,收了回来,背在身后:“既然是小皇叔的马,你还愣着做什么,过去吧。”
秦川仍坐在马背上,秦容的那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可他也只是微微皱眉,居高临下地淡淡看着,没有说什么。
那马仆走了,秦容眼底立即闪烁起一道阴冷的兴奋,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扬了起来,这一笑,扯动了面部肌肉,脸上的伤口立即疼了起来,他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哼,好戏在后头,今日定让那小王八羔子吃遍苦头!
“秦川秦容,见过靖皇爷,小皇叔。”
无邪正与秦靖说话,这时来到跟前下马的秦川秦容二人向靖王和无邪弯腰作揖行了个礼,见他二人来了,无邪下巴一扬,看了他们一眼,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装腔作势地点了点头。
秦川面色不变,倒是秦容牙关一疼,恨不得要把牙给咬碎了,这还不到他腰上的小兔崽子,还真把自己给端起来!
“好好好!二位侄孙果真有心了,千里迢迢前来为本王助兴。今日天气甚好,可惜本王老了,本欲亲自教导无邪骑射之术,亦是有心无力,如今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无邪顽劣,猎场上还望你们多照应着点你们的小皇叔。”秦靖手上微微用力,拄着拐杖借了一个力让自己站起身来,另一只手虚托扶了他二人一把。
不等秦川二人开口,无邪不满地撇了撇嘴,神采飞扬地挑起了眉:“谁要他们两个小破孩照应!”
秦川扯了扯嘴角,忍俊不禁:“小皇叔说得是……”
无邪这厢更加得意了,只秦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是厚颜无耻,这小兔崽子自己才多高多大,竟还有脸说他们是小破孩,最后哭的是谁也未可知。
无邪哼了一声,目光瞥到秦容脸上,这才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地拖长了音节:“咦……乖侄儿,你的脸怎么负伤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怪难看的,吓死我了!怎的前些天没有看到?”
无邪这话一出,直接把秦容给噎在那了,面部肌肉若有些狰狞地在隐隐颤抖着,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生生咽回了那口气,咬着牙道:“多谢小皇叔关怀,不过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权当容倒霉,吓坏小皇叔是容的不是,堂堂男子汉,多两条伤疤不碍事……”
那句“不碍事”从牙缝里钻出来,听得周遭的下人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
那只“疯狗”,岂不就是在说他们家那位正满面无辜的世子爷吗……
无邪也不当回事,马仆将她的追风牵了上来,无邪已一身飒爽英姿的猎装,容兮在她两腋之下微一托力就把她给抱了上去,无邪坐在马背上,这才扬起嘴角,看向拄着拐杖两鬓斑白的秦靖正站在那慈爱地看着她,无邪的目光落在秦靖略带浑浊的双眼时,微微有些凝重,但随即便露齿灿烂一笑:“父王,等无邪给您弄头狮子来!”
果然,秦靖一听,立即高兴大笑,因笑得过快,胸腔一刺,立即连连咳了几声,这才又嘱咐了无邪几句,他倒也真不担心无邪会出什么事,也没把无邪的话当一回事,无邪座下的追风最是温顺,今日无邪充其量也只是在猎场上慢慢地溜一圈马罢了。
见秦靖面色稍缓,无邪才稍稍放下心来。今年秦靖入了六十,身体就一日不如一如,病来如山倒,果然如此,大概是年纪大了,他年轻时常年征战又落了不少病根,入了秋,竟偶然还会咳出血来,王府之中名医出入不少,却大多只开些养气的方子,无对症下手之法,无邪前世本身便是药罐子,一旦咳血,便知情势不佳,可这也是难免,六十已算高寿,只是看着昔日雄鹰一般的威风人物,老来消瘦,顽疾缠身,终是不忍。
今日大概是心情爽朗,秦靖气色稍好些,拄着拐杖站在那,也颇有几分当年的硬气,无邪故意说那番话惹他开心,面上天真无邪,秦靖看了,忍不住道了一句:“无邪我儿,等你长大了,父王还要教你拉开那玄火弓,想必我儿风姿,定不逊色于父王当年。”
“哼,我早就拉得开玄火弓了,不信父王你问秦容,是不是本世子用弓把他的脸射烂了?”无邪嘻嘻说道,秦容早已内伤在胸口,说不出话来,心中越发恨起这疯疯癫癫的小王八羔子来,这下“他”可又记得自己脸上那伤是怎么回事了?
无邪坐在马背上,面容粉嫩俊俏,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同秦川等人一同骑马冲出了猎场,无邪的追风还是小马驹,自然跑得慢,旁边还有马仆牵着缰绳一块跑着,可见追风速度之慢……
而猎场之上,王府门下的青年门生和三郡的贵族少年早已驾马冲进了密林深处各自寻猎物去了,无邪面前偶尔会有仆人特意将捉来的兔子放生在她不远处,让世子用箭去射,其实今日对别人确有狩猎之乐,对世子来说,也就是让“他”凑个热闹罢了。
太子秦川今日依旧一身风流倜傥的紫色猎装,与无邪打了个招呼便潇洒而去,秦容也紧跟着追了上来,在经过无邪身边时,眼光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无邪身下的马,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性仍是浮躁了些,忍不住就露了自己心里的那丝得意,恨恨笑道:“小皇叔可要小心了。”
这恨恨的笑意,分明并不是出自好意的提醒……
无邪皱了皱眉,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心下立即了然,无需再想,只因自己座下那匹原本十分温顺的小马驹追风说发狂就发狂,一头撞翻牵着缰绳的马仆,兴奋地嘶叫了一声,疯了一样横冲直撞起来,按理说一匹还未长大的小马驹,再怎么发狂也快不到哪去,总不至于让周遭反应过来的人拦都拦不住,可追风就是发狂得厉害,就连原本就跟在无邪身后的容兮立即狠抽了自己的马欲追拦,竟都追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