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燕归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竟然要做这些事,妇人赶忙摆手,劝他还是让她自己来吧,秦燕归淡淡一笑,无邪则反倒有些心虚地站在他身旁,莫说是今世这养尊处优的她了,就是前世,她也一样吃食也没动手做过,在这些锅碗瓢盆面前,自然是无能为力了,好在秦燕归并没有说些什么,接过妇人手里的东西,淡淡一笑:“还是我……们来吧。”
秦燕归就是有那样一种力量,他说的话,无论是说什么,总会让人产生无法抗拒的臣服感,见他笑了,那妇人连带着那老汉都双双有些看呆了,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时,便见到了这神仙一样的男子已经站在了炉灶前。
二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时候再接过秦燕归手里的活好像不大好,免得让人觉得他们是不相信他,可又觉得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这神仙一样风姿的人干活更加不好,只好一个一个慢慢地退了出去,各自找点事情去做,躲得远远的。
无邪面色尴尬,跟到了秦燕归身旁,却发现自己仍然无从下手,反观秦燕归,则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是做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竟也显得无伤大雅,举手投足之间,仍旧气韵非凡。
无邪看呆了,讷讷地问了一句:“你会?”
秦燕归还是漫不经心地丢下了一句:“不会。”
无邪:“……”
无邪站在秦燕归身旁,横竖是插不上手的,便也放弃了,秦燕归也没理她,那双修长的手处理着那些食物,竟是游刃有余,这农舍的主人都纷纷退出屋子了,一时间,这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里,便只剩下无邪与秦燕归二人,一人身上穿的是衣襟短打,一人身着粗布衣裙,头上还像模像样地插着一个莲花簪子,竟真如山野之间的一对夫妇一般,待无邪也回过这味之时,顿时在面颊上染上了飞快的红,心底那滋味,很奇妙,奇妙得难以用寻常的言语来描绘,就好比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这样的平凡,在他们这样的人身上,却美好得像是一场梦境,让人不敢轻易点破这是一个梦,生怕说了,梦便也醒了。
秦燕归的反应则比无邪要平静多了,对于无邪心中所思,他恍若未觉,只神情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活物,蔬菜,刀刃,人人都说君子远厨庖,可他却气定神闲,就是做这等寻常粗鄙的小事,也让人感到他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还有那不可多得的……真实感。
试想那从来让人感到遥远得不可攀附的男子,却也是会受伤,会喜怒,需要吃喝,此刻正在她身旁,像个寻常人家一般动手自力更生,比起在帝王陵里的生死相连,无邪都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他离得她这样的近,此刻的秦燕归,鲜活真实,那样地真真切切。
无邪就站在秦燕归身旁,时不时凑着脑袋钻上前,想一探秦燕归的成果,秦燕归则似有若无地勾起了唇角,也没有嘲笑她,反倒指使她拿这拿那,那样地自然,但总算也令无邪帮上了些忙,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不算是个完完全全吃闲饭的。
看着那些食物在秦燕归的手里慢慢地散发出了香味,无邪的确是有些饿了,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噜作响,趁着秦燕归没注意,竟直接上手自那灶子上的锅中偷食了一口,彼时秦燕归正好回过身来,便见到无邪因被烫到之后又做贼心虚,故意绷着脸,面颊却红得要滴出血来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偷食儿。”
无邪知他这是在笑话她,也窘迫了脸,装没听见,飞快地将做好的食物端起来,逃也一般:“我拿出去。”
秦燕归没有阻止她,这一回,无邪总算好歹是给他争气了一回,没有再听到那惊心动魄的摔碗砸碟的声音,那对救了他们的老夫妇也从外面回来了,四人入座,他二人看到那桌上像模像样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时,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大概是从来没有想到,眼前那看着像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竟是什么都会做的,反观那位涨红着脸乖乖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却是个从不洗手做羹汤的。
对于女人家不会做这些,那老汉是深表吃惊的,反倒是那位妇人好似是见过市面的,不以为然地斥了一声自家老汉没见识,热络地替无邪说话道:“老头子,你懂什么,尽瞎说,夫人,你别搭理他,他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咱可是听说过的,大户人家就是事儿多,规矩多,你们也别瞒我,我都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哩,先前你们换下的衣衫,那随便一件,都是咱们这些山野庄稼人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家里不允你们的亲事,你们二人是从家中私奔出来了吧?”
无邪手中拿着筷子,却被问住了,无从下手,只张了张嘴,红着脸去看秦燕归,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地,竟看也未看她,好似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一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悠然自得地做着自己的事,大有袖手旁观之意,只唇畔仍噙着那似有若无的笑意,没有承认那妇人的话,却也没有否认。
这要她如何解释?
无邪心中羞恼,山民直率淳朴,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知无邪是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当她是害臊了,不禁哈哈哈笑了起来:“说对了吧,我说对了吧,老头子,以后不懂你就别说话,少说话,就你话多。夫人啊,你真是好福气,瞧瞧你家公子,长得俊,又会读书写字,还怪会疼人的,你啊,福气哟!不说私奔该不该对不对吧,不过既然互相喜欢,也逃出家里,往后的日子便是往后的日子,女人不会做饭可不行啊,赶明儿婶子教你,瞧着丫头你也是个聪明的,铁定一学就会。”
那妇人说着说着,便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好似自家孩子一般,便也不那么生疏了,连说话时的称呼都改了。
无邪依旧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这筷子傻愣着,这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进退不得,又是哭笑不得,他二人见无邪脸红,便也不为难她,嘻嘻笑了起来,转而对秦燕归道:“公子,你瞧着婶子先前说得可对,得空让你家娘子向婶子学点做菜的手艺,往后你们还得成家立业呢,既然都私奔了,可不能认输妥协,偏要把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