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秦川的确算是挺有诚意的了,光是近两次的接触,秦川在她面前便少有伪装与掩饰的时候,也或许……他就是料定了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样?只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秦川是卞国贤才兼备的太子不就好了,没有人会在意这太子是否其实是个满肚子狡猾算计的老狐狸。
无邪怔怔地睁大了眼睛,秦川也知今日这一番对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总得给她时间考量,便也不再强求,他笑了笑,拍了拍无邪的脑袋,站起身来,语气温柔:“傻孩子,你还小,就是信不过我,也无需表现得太明显,往后我与老三,无论谁成谁败,你的性命总是有人替你保住的,多一个靠山,总比少一座靠山好。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秦川这话里有话,秦燕归要保她性命,肯定是因为他还需要借着她做个傀儡小皇帝呢,当然舍不得她死。但他秦川若要保她性命,那必然是真心实意要保她性命的,否则他若想要她的性命,只需与建帝一般待她便是了。
秦川抬眸看了眼不远处正朝这走来的秦沧,挑唇笑了,收回落在无邪脑袋上的手,若无其事地抬步悠然离去,一路上,也时不时与人闲谈几句打个招呼。
看着他离去,无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睛,她怎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炙手可热?
“大哥与你在聊什么?”秦沧一来,便见到秦川走了,不禁有些纳闷。
无邪不动声色地抿了嘴角淡淡一笑,小脸沉静,好像刚才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一般,神情平静从容得很:“也没说什么。”
见无邪这么说了,秦沧也并未多想,只将自己专门为无邪拎来的两小坛酒给放了下来,一屁股在无邪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咧嘴笑道:“小无邪,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无邪挑了挑眉,表示不解,秦沧气恼地瞪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小鬼一眼,怎么一点意思也没有,好歹也猜一猜啊,无邪不买他的帐,秦沧也没办法,只好自己揭晓答案:“这是我寻了好久才寻到的美酒,喝着好喝,但它是用梅子酿的,一点也不上头。”
秦沧面上得意洋洋,他自诩对小无邪可是掏心掏费了,上一回本想练一练这小子的酒量,给她灌了军中的烈酒,可没想到,小无邪的酒量是真的不行,竟然一连就醉了好些天,秦沧为此还挨了他三哥的一顿训,教导无邪,无论是何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如今秦沧顿悟了,明白一切要从基础开始,喝酒也是,便从酒性最低的果酒开始喝吧。
无邪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秦沧只知道无邪酒量太差,三两杯就能倒地,却不知她这不过是受了这身子所累,可无论如何,她向来时刻保持着自己的清醒觉警,但无邪思来想去,还是并未戳破了这一层误会,若是秦沧知道了自己那日思过岭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全一字不落地听入了无邪的耳中,只怕是要羞愧得再也笑不起来了。
“宣王未来?”秦沧正谈这果酒的好处,无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忽然将秦沧的话打断了。
秦沧一愣,神情忽然有些古怪了起来:“三哥……三哥今日身子不适,向父皇请了安便走了,怕是回了长安宫歇息?”
无邪顿了顿,眸光微凝,垂下小脸来:“可今日,不是为了北齐与卞国的联姻才有了这晚宴吗?”
这联姻的主角之一都不在了,晚宴可要如何进行下去?
“三哥他……”
秦沧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未待他说完,那宴席上一身端庄华贵的凤袍的皇后便已开口,直入了今夜这宴席真正的主题:“皇上,云染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模样好,性情也好,从前皇上您总说,云染若是咱们的女儿,那该多好,依臣妾看,这儿媳也算半个女儿,也好成了皇上您与臣妾多年的心愿。”
无邪心中冷笑,这一帝一后,倒是多年的默契不减,昔日建帝假借皇后之手,给尚在襁褓中的她下毒,可谓是天衣无缝。果然,建帝一听,便朗声笑了:“皇后所言极是,但皇后不知,此事云染丫头倒是先行像朕提起过了,朕早与北齐轩辕皇帝有诺,必是要将云染嫁给我们秦家的,但这事,也需孩子们的情愿,强迫不得。”
皇后听罢,拉着轩辕云染的手,亲昵地问道:“这么说,云染是早已心有所属了?”
轩辕云染面颊一红,纵是再爽朗率性,但也毕竟是女儿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她的婚事,不免还是害臊了些:“皇后娘娘,您……”
建帝拍案大笑,摇了摇头:“云染丫头,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
“是!”轩辕云染提起裙摆走下了台阶,十分郑重地在建帝与皇后面前行了国礼跪下:“云染心中要嫁的人,自小就定了,今日云染便是来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将云染嫁给他!”
北齐的女子果然爽朗直率,建帝满眼嘉许,当场许诺,让轩辕云染但说无妨,轩辕云染开口,自信而又勇敢地说道:“云染要嫁给……”
整个宫宴顿时寂静了下来,尽管所有人都对今晚要发生什么心知肚明,可真正到了这节骨眼上,竟也不禁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那正跪立于帝后面前的倾城倾国的少女身上。
无邪杯中有酒,可却也忽然忘了喝,她的神情微滞,恍惚之间,只觉得这时间似乎也放慢了下来,每一分每一秒走得都十分漫长……
“云染要嫁给太子哥哥!”
轰!
似乎与人们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宴席之上突然炸开了一阵哗然与私语,卞国上下无人不知,这云染公主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喜欢谁便是喜欢谁,从来不扭捏作态,人们甚至还知晓,这云染公主曾信誓旦旦地说,要向建帝请旨嫁给宣王秦燕归,可这怎么就几日的功夫,就突然变了心不成?竟然是请旨要嫁给太子秦川……
无邪也有些意外,执杯子的手一抖,洒出了好些在手上,可那一瞬间,她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有疑惑,有惊讶,却也有一瞬间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