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耀越发紧张,每日上完早朝便陪伴瑾颜于坤宁宫中,每次都等她沉沉睡去,才起来或处理政务,或批阅折子。每第隔着惟帐看着适耀忙碌的身影,瑾颜的心一点一点被融化,任是无情也动人,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可是不知动的是人,还是心。
这日适耀欣喜非常,走进来见她和知意一起缝制一件孩子出生后要盖的小被子,红色蜀绵的低料,很是喜气,便清退宫人,含笑道:“这些都交给她们去做,何必要如此劳神,仔细以后落下头痛的病根。”
瑾颜点头,平视他关怀的神情,宁和微笑道:“总是想亲手给咱们的孩子做些东西,反正有如意她们帮衬并不觉得累。”
适耀紧紧抱她入怀中,宽大而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终究她还是嫁入皇宫伴君左右,孩童时的玩笑话现已成真,终然有太多无奈却也慢慢在他的关怀下消失,瑾颜倚靠在适耀肩上,适耀抱着她轻声道:“如相之相都已稳妥,只是朕却有些不忍将他满门灭亡。”
瑾颜惊诧抬头,内心深入缓缓落下一滴泪来,终于还是低下,缓缓:“终还是至亲,适耀哥哥狠不下心也是人之常情。”
静默片刻,周围是异常的宁静,瑾颜终于笑了笑道:“宜宁这些日子越来越高兴,雷大人的未婚妻明日进宫,皇上有没有兴趣看看这位让雷大人宁舍公主的美人。”
适耀闻言慢慢扶摸着她腹部衣裳上的繁复绣花,散漫微笑道:“朕却没有兴趣,而且于朕眼中却没有人比你更好。”瑾颜慢慢闭上眼睛,脸有一点点红,露出本来的单纯神色,依靠在他怀中亦享受此刻的平静安宁,腻了一会儿,只觉耳侧湿热,原来是适耀的气息越来越深,却听他柔声道:“母后随各位太妃于后日回朝,朕怕你操劳,就将此事交给淑妃和洛妃去处理。”
瑾颜点头若无其事道:“淑妃知书达礼,洛妃深知宫规,她们俩人都是稳妥之人。”
次日一早果然宫门有人来报:雷大人未婚妻进宫来拜见。
宜宁等人都好奇这位雷夫人,都聚集坤宁宫想看看这是何许人也。瑾颜在正殿接见她,坐在凤榻上见她只是低头行礼,却看不清楚容貌,忙叫知意扶着她起来赐座,雷夫人低头叩首请恩坐在奴才们送来的小几子上,这才敢微微抬起头看着满宫的公主嫔妃。
宜宁对她心存感激,便主动问她道:“雷夫人那里人士。”雷夫人迎着宜宁公主的目光,唇齿间刚刚要出声。瑾颜看清她的容貌后声音有些颤抖,还没等她开口,脸色已是苍白,心如弦一般被狠狠拨动,半晌脑海一片嗡嗡作响,朦胧之间听到,宽阔的宫殿内响起宜宁与雷夫人交谈的声音,却是那么的不真切。
她听到坐在殿下的女子自称香尉,她还听到香尉讲述她与雷逸相识的情景。
几年中,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宜宁依旧陪香尉谈笑风生,随后便不知宜宁跟她说了什么,就带了香尉退下。瑾颜眼看着她们离去,怔怔坐在那儿一动未动,知意担忧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小声呼道:“娘娘……娘娘……回寝宫吧!”
瑾颜极力忍着泪,刚刚欲开口答应。腹中急剧疼痛欲裂,似要迸开一般。脸色苍白如上好的宣纸,露如皓雪。慢慢沉轮于黑暗之中,昏沉中,无数人的声音于耳边响起,急促,恐慌,满宫刹时惊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