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很可怕,指不定明天,希望就会让你变成绝望。”我对这样的话是深有体会的,或许是这些年来被追杀的经历,使我跟萧让都养成了不依赖于别人的独立性。一切只为了自己而活。生存才是硬道理。
“那你明天自己去招兵买马吧,你是神袛,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九阳嘲笑道。
我们之间的谈话不欢而散。
夜还是那么安静,安静的让人反而睡不踏实。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皇宫突然响起了警钟声。听巡逻的禁卫军说,有人潜入进来,盗走了一件宝物。
那人还真够大胆的。只身一个潜入进来,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禁卫军,施展了轻功就跃上了屋顶。
我刚让萧让出去看一下情况,只听从头顶的瓦楞上传来了脚步声。我随手使了个小小的法术,打穿了一个洞,上面疾走的人一脚踩了个空,径直掉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轻如燕的女盗贼,漆黑的夜行衣紧裹着她的身体,将她的性别暴露了出来。我正要发话问她,她却先我一步冲上前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别喊出声,不然我要了你的命!”她闪到我身后恐吓我道。
我倒是不怕她的威胁,只是突然对她的动机产生了兴趣。
“你来偷什么?”
“与你无关?”她冷冷地说。
此时殿外的禁卫军已然是发现了她在这里,叫嚷着赶了过来。
“你跑不掉的。他们将门口堵住了。”我说。
“有你在,他们不敢乱来。”女大盗说。
“我对他们来说,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别废话,平民百姓还能住在这里吗?这可是皇宫,你不是一般人。”女大盗推了我一把:“他们要是冲进来了,你让他们退下。”
我点了点头,偷偷用右手结印,布下一个隐形回轮。我也说不清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觉得,一个女大盗深夜潜入皇宫,那背景定是有很大的动机才会让她有那么大的勇气。
禁卫军鱼贯而入,把殿门堵得严严实实。
“神袛,让您受惊了,我等在搜查一个夜盗,多有。”
“全都退下,不然我就杀了他。”女大盗吼道。
但禁卫军其实看不到她,因为我已经将她置于我的回轮结界中藏了起来。
“我看她刚逃出去。”我指了指头顶的那个窟窿,脸不改色地说。
“多谢神袛指引。”禁卫军旋即离开去了别人。
我感觉到身后的那人的胆颤,拿刀的手也颤抖起来,锋利的刀刃轻轻碰触着我脖子,划出一道浅显的伤口。
“你就是半个月前,大败梁王的那个神袛?”她惊诧地问我。
“正是我。”
“刚才他们。”
“我是神袛,我可以让他抓不到你。”我笑了笑。我都忘了我竟然还会笑?长期处在那种被追杀的生活中,我跟萧让都已经麻木了喜怒哀乐,在我们的身上,除了冷漠,就只有冷血。而此时此刻的我,竟然为了一个女大盗笑了起来。我为自己的反常举止而感觉到莫名其妙。
“那你。”正说着,萧让回来了,一见到我被当成了人质,手中的长枪似离弦之箭窜了出来
“慢着!”我抬手要去挡那长枪,萧让听了我的声音,当即就要回收,可是那道元气还是不可避免的朝她扑来。
女大盗被震了出去,后背硬生生地撞在了靠墙的屏风上。稀里哗啦地碎裂成一堆。
“王,她可是。”萧让警觉道。
“我知道,我会来处理她。”我走了过去,女飞盗突然跳了起来,手中的刀再次从我面前晃过。只差那么一点,我的脸就出现了一道伤口。
她蒙脸的黑布耷拉的耳边,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黑色的眼眸有如雪域法师普遍使用的灵石闪着灵动的光,那张脸,一如今晚的皓月洁白。
“啊。”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真面相,那女大盗低头轻声叫了一声,一手挡去半张脸。
“别挡了,都看到了,我若要杀你,早就动手了。”我打散了脚下的结界,让萧让去了门口警戒。
“你为何刚才不把我交出?”女大盗问我。
“我不杀动机不明的人,你告诉我,我再考虑是否杀你,或是说,把你交出去。”
“我。”她抿了抿嘴,轻咬了嘴唇:“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她说得很理直气壮。
“既然是你的东西,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去拿?”我问她。
“你是神袛,你怎么懂我们人间的常识,你要是不杀我,那我就走了。”她正了正斜挂在身后的包袱。
我这才看清她的身上还有这包袱:“你已经得手了?”
“当然了,这点事,难不到我,要不是这都城一直被梁国围着进不来,我早就得了手。”她说得很自豪。
“那是什么东西?”我很好奇。
“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不说,那我就不能放你走,不然,我就成了你的同伙。卫王那里不好交待。”
“你跟他有什么好交待的,他跟梁王一样,都是小偷,偷了我先祖的东西。”她有些生气。
我将手伸向她,手指燃起了一团微弱的冷火。
她显然是被我的把戏吓住了:“好吧,我要是说了你可得放走我。”
我对此没有应声。
“喂,你还没答应我呢!”她在等我的回答。
“好,我答应放你走。”
“好,一言为定,这里是我先祖的御龙珠,谁要是得到它,就可以去凌渊召唤出飞龙来,我要带它回去给我的族人,重新建国。”
“御龙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我都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为何在卫王这里?如果真的可以召唤出飞龙帮你族人建国,为何卫王不用它来对梁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梁王派了重兵围困卫国都城,他哪有机会出去,更别说去远在万里之外的凌渊召唤飞龙。”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呐,我说了,对不,那我走了。”她抬起手,从衣袖里射出一只抓钩。
正要上升离开。九阳穿着寝衣赤脚跑了过来。
“抓住他,不要让她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上升的女大盗。
“女贼,你给我下来,还我父皇的东西!”九阳冲上前,跳着去够那女大盗。
萧让只在一旁看着她像跳蚤似的跳动,而我也是此无动于衷。
女大盗如愿逃走了,气急败坏的九阳便转向迁怒于我:“你什么神袛嘛,为何不帮我把她抓住,还放她走?”
“她说这是她的东西。”
“可它现在在我父皇的藏宝库里,它就是我父皇的!”
“我答应过那人,放她走。”
“哼,谁让你答应她了,明明是她偷我父皇的东西,你竟然还帮她!”
“她告诉了她的目的,我就答应放好走了。”我满不在乎地说。
“你,你,那你就不要轻易说那样的话!”九阳瞪了我一眼。
“嘿,这是我刚才说你说过的台词。”
“它现在是我的台词,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神袛!”九阳气得又要上前来踩我的脚,不料却因为踩到拖地的寝衣下摆,身体失去了平衡,扑到了我的怀中,宽松的寝衣滑落离开了她的身体,我还是第一次与人间的女人如此亲密亲触,但不等我看清什么,她就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惹得萧让差点要来揪她。
“都是同道中人,偶尔同情一下,不是更好?”我转身过去,对着萧让说。
“她偷了东西,你还帮她说好话,你跟她是不是同伙?”身后的九阳边穿衣服边责问我:“你是不是其实已经跟梁王串通好的,先假意来帮我父皇打败他,然后趁机潜入我皇宫,与她里应外各盗取宝物。”
不要这样跟我的王说话!萧让提枪上前,脚步稍一用力,踩裂地上的石板。九阳吓得退后了几步,脚底踩到了破裂屏风的木刺,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幽怨地看着我们。
“想要抓到她,其实也很容易。”我蹲下了身,替她拔出了脚底的木刺,用女大盗丢在地上的布条包扎好了伤口:“她身上还有我打出的回轮结界的残留,我可以追踪到她的去向。”
“真的吗?”九阳惊呼起来。
我点头双手结印,但让我意外的是,我却找不到那残留结界的所在:“怎么会这样?”我喃道,竟然失策了。
“你找她了吗?”九阳还很期待地等着我的结果。
“她好像屏蔽了我的法术。”我说。
“哼,你是故意地吧!”九阳推开我,站了起来,试探性地走了几步:“我去告诉我父皇。”
此时经过刚才那一番的折腾,已是天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连绵的云彩铺展开来,有如一幅在雪域不曾看到过的巨画。
萧让下去休息,我独自站在大殿门口,欣赏着眼前的晨光,脑海里浮现出刚才与那女大盗遭遇的画面。
为了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她竟然如此铤而走险,连性命都不顾。可我呢?我失去了原本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可我去只能一路的逃跑。
不,她是受族人之托,为了完成她的复国,而我,只是一场皇位争夺的牺牲品,我们虽有着共同的交集,但毕竟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