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潮湿阴寒,全身浸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极为难受的。经过数轮战斗,身心都极为倦怠,释夜突然躁怒起来,拍了拍诸健的头:“你解决掉吧。”说完,他取出诸健毛塞住了耳朵,站到了一边。
诸健轻轻甩了甩头,似乎对于目前的困境也有些摸不着头绪,它松开了长尾,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绵长悠久的吸气动作,令得释夜看了都忍不住有种窒息的感觉,这诸健是否太认真了,准备将冰荒的空气全部吸进自己肺里?
诸健终于停止了令人难受的吸气,肚子鼓胀得仿佛放不下这如此巨多的空气,猛地如火山爆发般喷了出去,在喉咙的鼓动下,变成了令人无法想象的高昂吼叫。
尽管耳朵里塞着对抗诸健吼声最有效的诸健毛,释夜仍然被那急剧涌动的气波夹在中央,似旋涡中的一叶小舟动荡不止。
诸健的这一声力吼后果惊人,云雾虽本是连绵起伏翻腾不已,却被气波压缩成团,在强劲的力量下不知被打到了哪个遥远的角度里去。附近的冰迅速龟裂开来,冰裂的声音在这可怕的吼叫中可以忽略不计,无数座身姿曼妙的雪峦冰峰产生了雪崩与塌方,雪粉与冰末将天空染成了雪白,气波自四方相互撞击回旋着,产生了巨大的涡流,宛若地震过后。这一带冰荒范围内自然累积了千百年的奇特风貌,在诸健的吼叫破坏下,完全改观。
释夜挑眉,努力稳住身体,看着那个墨绿色的身影从空中直直跌了下去。幕后黑手终于出现了,但是……
那绝对不是地族人,竟然是个水族人!释夜发誓自己与水族人无仇,但他绝没有想到,那家伙竟然是针对紫薇一行的东海刺客,只是因为被石山倒塌吸引过来,觊觎洞光珠和碎冰晶才放了水云障,企图将释夜围住再伺机下手。却没想到释夜更狠,竟放出了大范围杀伤武器——诸健的怒吼。
虽然收拾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但因此而制造出的破坏也是极为惊人的,释夜决定还是早溜为妙,于是骑上洋洋得意的诸健溜之大吉。
在空中四面转一转,哪一方能感觉到紫薇身上的暗力就往哪追,这是释夜的惯招,但此次似乎不太管用。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飞出数十里,也丝毫感觉不到暗力的存在,释夜奇怪起来。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阴云沉沉,天色说变就变,释夜凝望天空,才发现隐约可见的太阳此时竟在自己前方,而自己此时明明是在西方,太阳应该在身后!
正如释夜想不到那水族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袭击自己一样,他也想不到那水族人竟然在水云障中设了颠倒五行中央术,释夜只破了水云障术,却着了颠倒五行中央术的道儿,无论向哪个方向飞行,都会被转向到冰荒中央,此时释夜正在冰荒腹地荒凉的苔原上方。
一群葛旦发出猪一样的嚎叫,发足在雪地上狂奔着,红眉绿目无论是在它们那雪白的皮毛上还是在雪地中都极为醒目。它们的目标,就是释夜下方一座小小的冰湖边上,破冰垂钓的一个草帽蓑衣的干蹩老头。
那老头坐在湖边的一块石上,草帽与蓑衣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似乎许久没有动过。他的身边空空如也,既没有见到鱼铒,也没有钓上来的鱼,对于葛旦那难听的嚎叫声无动于衷。如果说在这样飘舞着雪花,呵气成冰的天气中,这老头能够睡着,那可绝对称得上是沉着冷静耐寒抗冷。
最靠前的葛旦前爪溅起的冰渣已经扬到了老头的身上,他仍然稳丝不动,看来这昏庸的老头真的睡着了。
释夜手臂一挥,噬魂剑发出强烈的剑气,凌空扫过,在地上划出了优美的弧痕。热血与碎雪齐飞,葛旦在气浪冲击下骨断肉碎。一只葛旦甚至飞越了老头,掉进了冰上被破开垂钓的圆窟中。顿时水花四溅,一些红色的水珠打在老头的草帽和蓑衣上扑扑作响,将洁白的雪挑染成了红色。与此同时,老头突然动了起来,猛地将鱼杆一拉,一尾珠光鳞片的银鱼扑闪着,从水中飞了出来。
老头从蓑衣下抽出一个布袋,将银鱼放了进去,又将布袋放进了蓑衣中,然后站了起来,抬头望天:“小伙子,谢谢你送的这鱼铒,总算把血罗鱼钓上来了。”
草帽下露出的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的笑眯眯的脸,望上去,释夜有种上了当的感觉:“你不是在睡觉?”
老头鬼鬼一笑:“睡觉怎么能钓鱼呢?这血罗鱼生性狡猾,我又找不到合适的诱铒,你及时送来的葛旦正好对了生性嗜血的血罗鱼口味,总算让我抓住了。”
释夜翻了个白眼,竟然被个糟老头利用。他暗叹晦气,进入冰荒后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他拍了拍诸健,准备寻找方向,回去与紫薇他们汇合。
“身为冥族人,你居然会天族的力挽狂澜功,你是不是见过千音和耕父?”
老头的这句话令得释夜飞快地转过了身,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这看起来昏庸老朽的糟老头子居然是行家,从自己的功力上看出身份,又将自己化在剑招上的学自千音和耕父处的天族灵功一眼看破。
“请问老丈是?”释夜对于老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在冰荒一路行来,诡异怪诞之人之事太多。老头诡诡一笑,却不作答。
释夜倒也不惧,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如果宝灿在此,或许会大呼冥修大人的笑容比他这九尾狐还九尾狐。释夜这媚惑一笑,却是老头不曾预料到的,在出云军四大必杀技之一——释夜的笑的魅力下,老头一时间竟呆住。
“你所说的千音是一个面无血色、刁蛮任性的小丫头,耕父则是一个温和老实的优秀青年,对吧。”释夜奸诈地露齿一笑,虽无魅惑,却更添狡猾。
老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过……”释夜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后面这句话的效果,“他们都被我杀了。千音的灵力杂而不纯,力弱气微,人又冲动,不堪一击。耕父虽说灵力精纯,但为人心慈手软,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释夜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噬魂剑,强调着自己的力量。
老头眯起了眼睛,他知道唯有真正与千音和耕父交手过,才能明白他们的缺点,而事实与释夜所述的确无异。但转念间,老头的白眉舒展,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小伙子,差点让你骗过去了。见我身处危险,你能出手相救我这素不相识之人,又岂会滥杀无辜。”
释夜顿时语塞,诸健低吼了一声,仿佛在笑主人又棋错一着让人抓住了小辫子。
老头嘿嘿一笑,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释夜,左手微微抬起,似乎要掀高些草帽,更好地看清楚释夜。但那草帽却倏忽飞起,旋转着划空,发出急促的呜呜声,向释夜疾削而去。
骑在诸健上躲避不方便,释夜拔剑劈向草帽,本以为以噬魂剑之利,必能将草帽劈为两半。但出乎他的意料是,那老头看起来干瘦,却极为有力,那草帽非但没有被劈开,反而因为其中所蕴力大,将释夜手腕猛地一震,手中长剑差点没脱手飞去。在这一剧烈撞击之下,草帽也无力再向释夜削来,轻巧转向,竟似被操纵,又飞回了老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