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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次出现的神秘人(2)

再回到医院,顾米林心里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晚饭时,庄母带着鸡汤来看她,她吃得很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应对,她和庄海洋婚后并没有多少存款,顶多十万,另一半却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的,向庄母要是可以,可用什么理由呢?

这个问题纠缠在顾米林脑海中,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深夜,顾米林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浑身上下毛呼呼的,什么东西正在她脸上、身上摩挲不停。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屋内黑着灯,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他黑漆漆地就像一阵虚无缥缈的风,隐在黑暗之中。

见到顾米林醒了过来,那个东西并未动,依旧呆呆地站在黑暗之中。

窗外吹进一股冷风,顾米林瑟瑟发抖地望着那个黑影,她想叫护工,可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这时,那个黑影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米林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用被子捂住了脑袋,尖叫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米林才听到护工的声音:“米林,米林你这是怎么了?”

顾米林掀开被子一角,看到护工站在床边不解地望着她,而房间内除了她们两人之外,再无他人。她喘了口粗气,说:“阿姨,刚才这屋子里有个人!”

“哪里有人。”护工四下望了望,“别大惊小怪了,一定是你做噩梦了。”

“噩梦?”顾米林也有些糊涂了,她抬头望着护工,“你刚才去哪了?”

“我闹肚子,刚才去上厕所了,听到你喊,就赶紧跑回来了。”说着,她帮顾米林塞了塞被子,“好了,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我也去睡了。”她缩回手来,转身向旁边的床铺走去,又顺手关了灯。

顾米林向被子里缩了缩,心想,真的是做噩梦了吧。可转头的瞬间,她一下又绷紧了身体——洁白干净的病房地面上,赫然清晰地印着一溜脚印,脚印深深浅浅,像长蛇一般通向病房大门,消失在拐角处……

顾米林清楚,这绝对不是梦。

几天后,顾米林生了,顺产,男孩,是个白白胖胖的虎头小子。

阴霾许久的庄家也因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晴朗了许多。庄母尤其高兴,每天都笑呵呵的,没事就抱着孩子逗,爱不释手。对于顾米林更是照顾周到。顾米林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快,孩子出生几天后,一切正常,她便和孩子一起回了庄母家,坐月子。

那几天,顾米林感到很欣慰,每每望着庄母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时,她也跟着笑。她总算替庄海洋延续了生命,就这一方面而言,她并不愧对他们庄家。当然,还有一个人让她放不下——马亮。

二十万?顾米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凑足这笔钱,除了自己手头上的十万块钱,剩下的恐怕也只有找庄母解决了。但她开不了这个口,最终,她选择了偷——庄母的钱都放在她卧室里的橱柜了,存折、现金,应该足够十万块钱了。

可顾米林下不了这个手,每一次庄母不在家时,她都会忍不住打开那个柜子,但不敢拿里面一分一毫。她压抑着、焦虑着,时间却一分一秒地飞快前进,不给她一点缓和的机会。半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六号了。

这晚,顾米林接到了马亮的电话,他促崔她尽快拿钱来,并说了许多威胁的话。

顾米林知道马亮不是在开玩笑,从马亮的口气中,她听出了不耐烦,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翌日,庄母要带着孩子去打预防针,她叮嘱顾米林好好在家休息。

庄母走后,顾米林立刻取出了十万块钱的活期存折,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附近的一家银行,又回家拿了十万存款,打车向马亮家驶去。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胡同口外,顾米林下了车,一个人缓缓向马亮家走去。

胡同里依旧清静,没有什么行人。

顾米林硬着头皮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但门还是开了,马亮那双精亮的眼睛在门缝中一扫而过,见是顾米林,笑眯眯地打开大门。顾米林闪身进去,他又飞快地关上了大门。

屋子里昏暗极了,马亮靠在门上,看了一眼顾米林的包,开门见山地说:“怎么,都带来了吧?”

顾米林把包里的钱一叠一叠地掏出来,摆在桌子上:“你要答应我,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即使见面了,你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你必须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亮看到那些钱眼都直了,他抓起一叠,激动地说:“放心,我说话算数!有了钱,明天我就离开这鬼城市。”

顾米林清楚,无论马亮能否说到做到,此时此刻她都无从选择,就算是拿这些钱买一段暂时的安宁吧。她最后望了马亮一眼,悄无声息地钻出了房间。午后的阳光温暖柔软,像一条一条金光灿灿的软绳子,她狠狠吸了一口凉气,飞快地向胡同外走去。

庆幸的是,顾米林赶回家时庄母还没有回来,她蹑手蹑脚地跑到庄母卧室看了一眼,庄天柱还躺在床上睡觉。自从丢了那个盒子,他就像丢了魂儿似的,一天到晚无精打采地,就连孙子都懒得看上一眼。

顾米林重新躺回床上,包上坐月子用的头巾,极其沉重地瘫软了下来,她想,这样就算解决了吧,从今以后她应该可以忘掉那些不堪的曾经了吧,这样想着,她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饭的时候,顾米林被庄母叫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庄母又在抱着孩子逗弄,便笑道:“妈,你别老抱着他,怪累的。”

庄母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乐此不疲地说:“不累,不累。”说着,坐在床头,“米林,我跟你说啊,这孩子真的太像海洋了,海洋小时候也长这个样儿,白白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米林没见过庄海洋婴儿时长什么样,只是这句话在她听来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襁褓里的儿子,那小家伙已经睁开眼了,他突然扭头也望了一眼顾米林,居然笑了起来。

只是,在顾米林的眼里,那笑容实在诡异得很,就像庄母说的,这孩子模样像极了庄海洋,连笑容都像极了庄海洋。她急忙扭过头去,不想再看。

庄母却把孩子丢进顾米林怀里:“对了,我去看看给你熬的鱼汤好了没。”

顾米林不得不再一次注视着儿子,那孩子还在笑,微微裂开小嘴,鲜艳的唇色像涂了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笑得越来越放肆。

这时,庄母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走了进来,把鱼汤递给顾米林,又顺手接过了孩子,继续逗弄。她似乎并无离开的意思,自顾自地和顾米林唠起了闲话:“米林,你知道吗,今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听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是关于杨博楠的。”

“杨博楠?”顾米林喝了一口汤,“是那个去世了的院长是吧?”

庄母点了点头:“就是他。我今天听一个医生说,原来杨院长和现在这位夫人结婚之前还有另外一个老婆。后来,和那个老婆离婚之后,才和这位夫人结的婚。听说,他前妻是个很普通的女人,而后面这位夫人却很有家庭背景。”她说着,略带自嘲地笑了笑,“男人啊,都一个样子。”

“是吗?怎么以前没听海洋的同事们提起过?”

“以前杨博楠还是院长,谁没事吃饱了撑的在医院嚼领导的舌根子,现在杨博楠死了,谁都不怕了,自然说闲话的人就多了。”

“是啊,也是这么回事。”顾米林笑了笑。

“米林啊。”庄母悠悠地叹了口气,“海洋虽然去了,但他起码是真心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在这世上有多少女人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男人,一生一世地过下去。就说你爸吧,其实我以前没对你们说过,你爸他当年之所以娶我,完全是因为我爸,如果我爸不是军队上的领导,有能力把他调来石城市,他一辈子也不会娶我的。”

顾米林没想到庄母会说这话,虽然她什么都清楚,但还是安慰庄母:“妈,别胡思乱想,我看爸对你挺好,而且,你对爸不是也挺好吗。”

“是啊,不管怎么样,我欠他的,就该对他好。”庄母无奈地摇了摇头。

“妈,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你赶紧喝汤,都凉了。”说完,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自从嫁来庄家之后,顾米林早就感到庄母的异样,对于庄天柱,庄母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她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像庄母那样一个出生高干家庭的独生女,当初怎么会看上庄天柱,又怎么会嫁给庄天柱,这几十年来甚至无怨无悔。不过,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仅仅只是一些莫须有的疑窦,恋爱、结婚,每一个人都不同,也没有什么规律可寻。

一个多月以来,顾米林的生活渐渐归于平静。庄母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庄林,意思是希望孩子将来能够成材。

顾米林也渐渐习惯这种平静而安逸的生活,每天,她早早起来喂过孩子,照顾庄天柱,然后,出门买菜回家做饭,日子很简单也很充实。马亮也再没有来纠缠她,她原以为从今以后她可以彻彻底底忘记以前的事情。

可事情并没有顾米林想得那么简单——马亮出事了。

马亮死了,死在石城的民心河里,发现他的是个喜欢夜钓的老头,并马上报了警。

警察赶来后,马亮还飘在河水中,他浑身发白,泡得像一块面包。警察立刻将马亮捞了上来。经过几天的调查,警察很快确定了马亮的身份。并通过相关部门的研究,连泡在水里的手机也得到了恢复,因此也查到了他和顾米林的通话记录,所以很快找到了庄家。

顾米林完全没有想到警察会找上门来,她整个人都傻了。但警察还算客气,他们将顾米林单独留在卧室里,只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

警察说:“顾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因为我们发现马亮死前唯一一次通话记录是和你,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他的关系。”

“我……我和他没什么关系。”顾米林心都慌了,她努力压抑着紧张,说,“只不过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怎么认识的?”

……

那天,两个警察并没有在庄家停留多久,但顾米林却度日如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编造出了和马亮相识的故事,又怎样送走的警察。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感到浑身发抖。马亮居然死了!

顾米林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盘旋马亮那张可怖而丑陋的大脸。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潜藏许久的恐慌。顾米林忽然又想到了之前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人影子,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个人的身影太像庄海洋了。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蹒跚地向屋内走去。

回到卧室,一直在客厅里的庄母抱着庄林走了进来,担忧地问:“米林,刚才那些警察……”

“没事的,我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警察只是来问问而已。”顾米林不想庄母担心,勉强笑道。

庄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她怀里的庄林突然哭了起来,她顺势把庄林送到顾米林怀里:“米林,孩子可能是饿了。”

顾米林接过儿子,打开衣衫,心事重重地喂起了奶。庄母轻手轻脚地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顾米林一边心不在焉地轻轻拍打着庄林一边望着窗外的天空,不自觉间,她感到胸部一阵疼痛,低下头望去,却差一点把庄林从怀里扔出去。

庄林居然又笑了,他狠狠地咬着顾米林的胸部,露出一个成年人阴森的笑容,忽然说话了,那是庄海洋的声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米林尖叫了一声,顺势将庄林丢在了床上,自己则靠在一边谨慎慌张地盯着庄林。庄林躺在床上大哭了起来,又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任性和无知。庄母听到庄林哭闹,急忙跑进了房间,见到顾米林惊惶无措的样子也愣住了。

“米林,你这是怎么了?”庄母抱起庄林,诧异地望着顾米林。

“没……没什么。”顾米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晚上,顾米林一直警惕地望着床边的婴儿床。婴儿床内,庄林早就睡着了,打起了婴儿特有的鼾声,可她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总觉得那鼾声似曾相识,总觉得自己身边躺的不是庄林,而是庄海洋。

一直到半夜,顾米林都不敢闭眼,她担心她一闭上眼,庄林就会猛地睁开眼睛,从婴儿床里翻出来,不怀好意地缓缓靠近她——庄林是庄海洋的血脉啊,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喜怒哀乐……

半夜的时候,顾米林还是睡着了,她梦见了马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