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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散文
散文7: 不疯魔,不成活。
作者:墨雅〢° 云袖天然呆。(QQ:343856712)
眼睛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我对着逐渐暗淡下去的荧光发着愣,整个人还沉浸在电影的氛围中。抽出两张纸巾又擦了擦眼,才模糊看清电脑的样子。胸腔中溢满难以言说的沉重。
隔着电脑屏幕,我放佛都能够触摸到电影中蝶衣油彩粉饰的面庞。霸王别姬,是蝶衣倾尽生命的演出。年幼的他,还不叫做蝶衣,大家都管他叫小豆子。那是他在被母亲扔进戏园子,剁掉多余的一根手指的夜晚,那个影响他一生的人出现了,他们的大师兄,小石头。他拉着心里满怀冰冷的小豆子,不顾他的冷眼,说“我们一起睡”,他不知道,从那时起,小豆子的心就已注定属于他了。
小豆子带着刺的外壳被这个无情的世界给生生地磨平。
《思凡》中有一段词: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披直裰……
我们还尚且年幼的小豆子却总是唱:“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被师傅打,被小石头用烟锅搅得满嘴是血,最后终于改了口。他眼角带笑,他嘴角带血。心里是红彤彤被凿的千疮百孔的一颗心。
师父曾教他们要从一而终。小豆子把这四个字深深地印在了心里。等小豆子成了程蝶衣程老板,小石头成了段晓楼段老板,等他们都成了人人知晓的“名角儿”时,依然只有蝶衣,只有他记得他们的从一而终。唱一辈子戏,他说一辈子,少一天都不是一辈子。他也试图用这四个字留住他的小楼,用这四个字,来掩饰自己内心无法表达的感情。 就算都是男人又怎样?就算这份感情,始终都是他自己在付出,那又怎样?只要他在身边,只要他一直和自己唱这,那就足够了。
可当菊仙出现时。这一切又都变了。段晓楼在花满楼里以定亲之名从一群无赖手中救了这位头牌,菊仙是一个多么聪慧的女子啊,她为自己赎了身,找到段晓楼说自己被赶了出来。段晓楼终究是懦弱的,他娶菊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这样的一个女子。
蝶衣是恨菊仙的,他从没见到她时起便恨。他恨所有要夺走自己小楼的人,即使这个人不是菊仙。他多么恨,他多么恨自己不是“女娇娥”啊…… 他们经历了中国近代史上最困难的一段时期。时光流转中,蝶衣俨然将戏演成了人生,而又将人生,演成了戏。他始终是霸王的虞姬,他风华绝代,他衣舞翩翩。他美吗?他当然美,他美得让人心碎。他的一颦一笑都流露于心,他只能在台上,画着浓浓的油彩对他的“霸王”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是谁的戏,而这戏,又流的,是谁的眼泪。
蝶衣和菊仙都是悲剧的。对于正在戒烟状态中的蝶衣,菊仙被自己与生俱来的母性情怀所牵动了,她抱着瘫在床上的蝶衣,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他。而蝶衣,他说,“娘,我好冷,水都冻成冰了。”十多年前被自己的母亲剁去手指的那天他曾这样说过。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被爱需要被关怀的孩子。聪明如她,菊仙从开始便知晓蝶衣对小楼的感情,可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让小楼放弃唱戏,小楼不愿,而末了,却又是她,更加明了地看透这出戏,比起小楼,最后心疼蝶衣的,却又是这个悲剧的女性了。
在“文革”时期的批斗中,段晓楼的懦弱出卖了蝶衣,为保全自己的性命,竟生生将蝶衣的一切托盘而出。他说了所有蝶衣不愿提及的往事,蝶衣的心,凉透了。他想要报复,他认为是菊仙改变了小楼,是菊仙霸占了小楼的心。他怒吼着对大家说,菊仙是妓。女!!他以为这样是报复了,自己被批斗,好啊段晓楼,让你的菊仙也被斗啊,让她也受我这份罪啊!!
谁料呢。谁料啊……
“我不爱她。我从现在起和她划清界限!!”段晓楼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菊仙始终看着他所深爱的人,她抱着那把见证蝶衣对小楼的爱的宝剑,火光照亮了她湿润的眼睛,她震惊到无法说出一句话,她被人拉扯着,拉扯进人海中。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半截去看小楼和蝶衣演的这出戏的,一个局外人罢了……
而后便是菊仙穿着大红的嫁衣,吊死的场面。没有一丝恐怖,满满的都是悲哀。小楼面对着菊仙悬挂的尸首,怒吼声震破天空。现在蝶衣终于明白,他段晓楼谁都不爱,他爱的只有自己。
然而他也不恨,这个无情而冷酷的世界给予了他一些东西,自然也要夺走一些东西。
十一年后。当蝶衣和小楼重逢,二人重新带妆想要唱这一段《霸王别姬》,蝶衣终究没有走出这戏,他在自刎时用了那把真的宝剑,而当蝶衣倒地的那一刻,小楼喊出的,是“爱妃”,到底是蝶衣死了,还是虞姬死了,可能连蝶衣自己也不知道。
影片中段晓楼曾两次出现“不疯魔,不成活”。
蝶衣问小楼说,“虞姬为什么要死?”
小楼说,“蝶衣你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戏已落幕,戏里戏外,不仅有对爱情的震撼,更多的,还是对于人生的感悟。
云袖。
于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