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琪宫极为奢华庞大,是众后宫之中最为华丽的主宫。房屋回廊多不胜数,就像一个小皇宫一样,竟然连花园都独设一角。如果对这里不是很熟悉的人,一定会被这里的繁冗弄得头昏脑胀,分不清东面本北。
不过这一点,于魅儿不担心,离开也不急在这一刻,她这几天可以多在这锦琪宫中多走动走动,一找到时机,她便可以混出宫去。
只是她担心的是,月熙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真的会毫无察觉么?
宇蝶倒不太看得起月熙,听完于魅儿的话,她轻蔑出声:“他能有多厉害?皇甫倾带兵攻打他的时候,他的军队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如果不是因为他太无能,皇甫倾又怎么可以带兵长驱直入,打得他的军队落花流水?”
于魅儿看着她不屑的样子,苦笑道:“我听月魄说,他们的军队之所以会败得如此轻而易举,虽然皇甫倾的智谋与勇猛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宁天国前任皇帝好大喜功,一点小事也要大肆铺张筹办,又喜好修缮宫殿,这锦琪宫就是那位皇帝的杰作。他的一系列荒唐的行为致使宁天国国库空虚,导致军认补给跟不上。再加上去年的一场政变,虽然很快平息,却也让宁天国的实力大减,就拿十里亭来说,本来有一个能征善战足智多谋的将军把守,却因为忠于老皇帝,在政变中被月熙杀掉了,皇甫倾的国家呢,又趁机来犯,在防不胜防下才在面对皇甫倾的军队时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看宇蝶:“所以我们不能小瞧月熙,况且现在我们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更不能掉以轻心。”
宇蝶拧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行事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沉重。
想要从国皇宫中把人悄无声息的带出宫,谈何容易?又何况这个人是皇帝尤其在意的一个人。
日子,在两人故作清闲中悠然而过。
月熙仍是每天都会来看望于魅儿一次,不论是面对她的冷脸还是嘲讽,他一概以淡漠的样子应对。有时候一旁的宇蝶甚至怀疑,眼前这个月熙是被人掉包过的,头发白了,气质变了,连那时刻挂在唇边的渐笑也消失殆尽。
而她也听于魅儿说过这些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到他的心狠手辣,宇蝶恨得直咬牙。
这天,天空暗沉,仿佛有雷雨欲来之势。
月熙这一次来到锦琪宫没有像往日一样坐了一会儿就走,而是安然地在坐榻上闭目养神。
于魅儿静静地坐在桌边,看似淡然如常,实则心里早就急如火烧。她看了看一派悠然地月熙,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禁皱起了眉。
经过多天以来的筹划,她和宇蝶决定就今天等月熙离去后就偷偷跑掉,却没想到他却留了下来。
莫非,他知道了她们的计划?
于魅儿心中疑窦丛生,不禁在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月熙真有那么神通广大么?
然而看向一旁的宇蝶时,她又不禁放下心来。就算月熙也认识宇蝶,但现在的宇蝶化装成这副模样,只怕也认不出来的,他不可能这么容易起疑。
她心中如是安慰着自己。
“魅儿,你还是要离开么?”
蓦地,月熙突然开口,依然是冷到无边的语气。微阖着的眼睑,睫毛在轻轻地颤抖。
于魅儿倏地瞪向他,心中狂跳不止。不过,也就片刻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
“你竟然知道我要走?”她微叹了口气,果然啊,这宫中到处都是他的耳目,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谈何容易。她跟宇蝶都太过低估月熙了。
“不知道!”
没想到月熙突然这样回答,她惊愕地表情霎时浮现在脸上。
月熙睁开眼,星辰般的眸子说不出的清冷,他望着他,轻声道:“你不是个深沉的女子,你的心事很多都表现在脸上。你的不安,你的幸福,你的期待,以及……你的恨,都那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让我看不见都难。这几日来,你每次望着我的眼神都与以往不同,就像……就像你要消失了一样。”他起身,走下坐塌,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中的温度一点点回归:“这些天,宫女们告诉我,你突然性情大变,以前一天都不出门的你,却在这段日子里天天拉着一个宫女往外跑。于是我猜想,你是不是想要离开了……”
知道否认也没用,于魅儿唯有苦笑:“所以现在呢?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月熙低笑着:“我能如何处置你?你告诉我,我可以如何处置你?”
他望着她,心中却狠狠地揪了起来。
无论他怎么处置她,痛的,也只是自己罢了。
于魅儿无言以对,冷冷地望着她。
他依然在笑,笑得仿似极为开心:“你这样的眼神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的眼前,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难受吗?呵呵……”
他像孩童一样笑着,毫无心机,却语气凛然:“你以为,我不知道月魄把皇甫倾带来了吗?”
于魅儿这才终于色变,双手紧紧地揪着桌布,身子轻微的颤抖,声音也随之颤抖着:“月熙,你答应过我不会杀他的……”
“可是你也说过会相信我!”他徒然一声暴喝,把于魅儿吓得一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几口气,眯起了眼:“任何承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我不杀皇甫倾,是对当初那个深信我的魅儿说的,而不是如今拒人千里的魅儿……”
“所以呢?”于魅儿脸色如纸,冷汗如淋,心头狂颤,却问得云淡风轻。
四目相对,她神情冷冽,他却突然笑了。
“所以我会杀了他,这一次,绝不手软!”
“月熙,你真的如你所说,爱我吗?”她突然问道:“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只是不甘心我拒绝了你而已。”
月熙神色倏变,狰狞而愤怒,他狂笑着,笑得全身颤抖,白发张扬,他盯着她,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世界上谁都可以说我月熙不爱你,唯独你--于魅儿!唯独你不行!”
于魅儿不禁后退几步,不敢面对他那双痛苦而悲怒的眸子。却不料他徒然抓住她细瘦的肩膀,死死地瞪着他:“你真让我失望……在你眼里,我永远都不及皇甫倾,哪怕他误会了你几乎伤你致死你仍然会原谅他,而我,却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你判了死刑。我究竟算什么?你告诉我,我月熙在你于魅儿面前是不是很贱!是不是让你很恶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月熙卑微的没有任何价值!”
于魅儿从来没有见过月熙如此失控的样子,呐呐地说不出话,直直地盯着他惨白的发丝惨白的脸,眼泪突然喷了出来。
张嘴想说话,月熙的冰冷的唇却毅然覆了上来,寒到了她的骨子里。
她甚至忘记了挣扎,就这么让他抱着,吻着,心乱如麻。
突然,月熙整个人的重量倒向她,她蓦然惊醒,却发现月熙眼角湿润却紧闭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