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很难说。
而是只有一句话,他们死定了。
“走远了吗?”无忧松了口气,至少心不用吊到嗓子眼里,至少提得高高的心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她抬眸,看着面前的老人家,那张老脸上,满布疲累,“宁国公,你还好吗?”她伸手,轻轻的推着他。
宁语承缓缓的抬起眼,勉强的露出一丝笑意,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好,很好,多谢你们救了我。”
“不用客气。”无忧摇头,然后,一声叹息逸出口中,她知道这事情她不该做,但是,天性善良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着就此不管。“你是他的亲爹啊,我们怎么能放任着不管呢。”
一听这话,宁语承的双眼顿时放亮。
“是安儿让你来救我的?”会吗?会有这个可能吗?
安儿已经原谅了他曾经犯下的过错吗?
无忧实在不忍心,却不想骗他。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宁语承的眼中的光彩立刻消失,成了黯然一片,“他还是没有原谅我啊。”
“他……迟早会想开的。”无忧婉言安抚。她也希望她的夫婿能想得通,看得开。若是一味的沉溺在痛苦的往事之中,他便不能再向前进。
不止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更阻止了自己寻找幸福的机会。
宁语承的头,微微往后扬,直到靠到满是青苔的石壁,然后,依着石壁,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不,他不会原就我的,这辈子都不会谅。”
无忧静静的看着他。
此时此刻,她尽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安慰他。
“你知道吗?”宁语承闭上眼,似乎将自己沉于曾经的回忆当中,“安儿的娘亲,是东国的歌妓,只是一眼,我就深深的被她所吸引……”
他,真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无忧和晓丫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开口,打破他的沉溺。
“我违背夫人的意愿,将她娶回家,哪怕是为妾,至少,她也是我的人。”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
宁语承生平仅有一妻一妾,他的妾室就是宁中安,也就是风步雍的娘亲婉娘,一个婉言又多才多艺的女子。
而他的妻子,却是在他之前,一品国公之女,从小娇身惯养,性情倒也不坏。只是,只要是女人,谁也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拥有另一个女人。
宁语承的妻为他身下四儿三女,只有风步雍不是为她所出。当时,风步雍才五岁,刚懂事的年纪,小小年纪的他,可爱开朗,像个小弥乐佛似的,天天逗着愁眉不展的娘亲开怀大笑。
拥有这个孩子,是婉娘一生最为幸福的一件事。
她在风步雍面前发誓,这一生一世,都要守护在他的身边,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让大娘伤他,不让他的哥哥姐姐伤他。
而婉娘也做到了,在这个家里,费尽了心力,守护自己的儿子。
当时,宁家家道中落,并不被朝廷重用,宁语承为了力求表现,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公事之上,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理自己的妻妾孩子。
有娘亲的守护,风步雍并没有尝到所谓的苦。与宁中臣这些兄长们,也玩在了一起,因为他的笑,让人乐于亲近。
宁家的主母,原本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但是……在生下最后一个孩子之后变得歇斯里底,时不时的出现抓狂的样子。
特别是在听到有人提及婉娘和风步雍。
当时风步雍才五岁,然后,到了六岁……婉娘将该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要如何在宁家求生存。
婉娘没有娘家人,所以,风步雍唯一能靠的也只有宁家,否则的话,只能靠自己,自力求生存。
风步雍年纪小,却很懂事。他总是仰着小脸天真的对婉娘说着。
“娘,安儿一定会快快长大,让娘天天开开心心。”
他的贴心,他的孝,让婉娘觉得,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无所谓。
宁语承没有来看她,无所谓。
宁家主母不给她好脸色看,也无所谓。
吃得差点,穿得差点,同样无所谓。
只要她的安儿在她身边就足够了,这是一个母亲,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
但是……
上天跟他们母子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时,宁语承正在搜寻西国的奸细,也顺利抓获,抓获的那一晚,西国的奸细被关在宁国府中,然后,各方官员同来道驾。
抓住了这个一直以来,让满朝官员劳心劳力的奸细,又可以拿这个奸细来要协西国,是大功一见。
宁家飞腾指日可待。
酒醉三分醒,要醒不醒之间,宁国府的下人大喊着人犯脱逃了,于是,不由分说,全体出动,追寻奸细。
那名西国的奸细无处可逃,只能在宁国府中乱窜,最后,窜到了婉娘的房中。
那时,婉娘正喂着风步雍用晚膳。
一见来人,当场吓傻了。
婉娘成了人质,两方人马,屋里屋外,对峙着。
然后……
那个酒醉只有三分醒的宁语承,为了西国的奸细,直接下令放火烧屋,西国的奸细被烧死了,婉娘也被烧死了。
只有在大火之中,被婉娘奋力护在身下的风步雍还残留一命。
但是,他整个人都已经变了样。
谁也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那个可爱,开朗的宁中安在这场大火中就此死去,与他的娘亲婉娘一同。
有一顿时间,风步雍几乎疯狂,他的嘴里从能说话开始只会说一句话。
“娘骗我。”
娘媥我……
婉娘应允照顾他一生一世,不让他受到伤害,却在他只有六岁的时候,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人世,风步雍连他娘的遗体都没有机会见到。
他的脸……
他的身体……
他的四肢……
能烧伤的地方,全数烧伤,被抬出火场之后,整整医治了两年,才让他留下了这条小命。宁语承酒醒之后,就算有满怀的痛心,也无处可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