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是一桩喜事。
原本……
若对象不是狂风堡的堡主……
“晓丫,一会你便上晨笑那儿,扶晨笑上了西门家的娇之后,一起陪嫁过去。”无忧小筑中,新娘一切早已打点妥当,无忧牵着晓丫的手,轻声交代。
晨笑的固执,她最清楚,为了她的幸福,晨笑一定会不顾一切这么做的。
不顾一切的忘了这么做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晓丫没有出声。她知道无忧小姐的打算,从小到大,她太了解她家小姐。
“待到米已成炊,你再跟朵儿交换回到我身边好吗?”她轻声询问,晓丫的身份是水家的丫环,无忧却从未将她看低,做任何事先询问从不命令,在陌生的狂风堡,她需要有晓丫在身边。
只有她过得好,家人才会安心。她不会让自己出事。
“小姐,这两天你要小心,我一定会尽快赶过去的。”
交握的手,是心的相知。
宾客如云,水尘威与阮玲忙得不可开交,应付两家的人之外,还得招呼宾客,匆匆忙忙,水尘威到无忧小筑去通知大女儿。
“无忧……”
“爹。”
水尘威心疼的看着女儿一身新娘嫁衣,那是喜气,那是幸福,此时此刻,他却悲哀的想哭,瞧瞧外面风家的迎亲队,他的宝贝女儿如此娇柔……
“晓丫,你到二小姐身边,过会我会去送嫁。”他有话要交代。
晓丫额首,屈身行礼后退下。
无忧静静的坐在铜镜前,表情安详极了,但是她越安详,水尘威心中就越难过,一想到女儿可能会受的苦,心酸的泪流了下来。
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无忧,都是爹没用……”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在自责中无法入睡,自己的无能要让女儿去受罪,为人父又有何颜可言。
“爹,您是存心要让无忧伤心难过吗?”无忧刚伸出小手,水尘威便上去牵着她,深怕她摔倒,“爹,如果你无能就不会这么做,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城主有多为他们着想,爹,女儿为您骄傲。”
“爹实在……”水尘威哽咽了,女儿的体谅、贴心反而更让他无地自容,“无忧,若是狂风堡真的容不下你,一定要告诉爹知道吗?”
“知道,”无忧额首,轻声应道。
水尘威叹息出声,事情已成定局,如今也难改,“无忧,你娘不敢来跟你告诉,怕她哭得你心烦,你别怪她。”
“我怎么会怪娘呢!让娘放心,我只是嫁人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们的。”
很快?
是多快?
没有人能确定,风步雍会按照世俗礼教让无忧三朝得以为门。
此时说出的话,只是安慰自己而已。
水尘威自责的话不再出口,反而一再交代无忧如何在狂风堡自保,无忧越听越心惊,也感觉到爹越说越忧心,于是,她轻轻的推了推水尘威。
“爹,晨笑该上花娇了。”
水尘威望望天,时辰确实差不多了,他不舍的站起身来,再交代了几句,才离开无忧小筑,花娇并没有分先后,西门家与狂风堡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水晨笑上娇之后,无忧也会上娇,怕晨笑看出什么端弥,水尘威才与无忧商定亲自送她至西门家再让晓丫好好的看着她,直到确认她与西门昊天成为夫妻。
可怜的晨笑,从头到尾一副就义的样子,以为自己嫁的人是风步雍。
朵儿是晨笑身边的随侍丫环,性子与晨笑一般,善良而充满正义,她已经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保护大小姐,不让她受丁点伤害,直到晓丫过来交换。
“小姐,我们也该上娇了。”
从头到尾,阮玲都没有出声,她躲在自己的院落里哭得几近失声,她怕扰了女儿的心,宁愿不舍也不能再见上一面。
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无忧上了风家的花娇,红盖头下,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但是,无忧感觉到在出门的那一刻,朵儿抓着她的手加了力道。
那些人,真的那么可怕吗?
没有声音,没有叫喊,没有交代,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在无忧刚上娇,他们便已经将娇子抬了起来。
娇小的身躯在娇中不稳的击撞,额前撞到娇门,无忧一阵吃痛。
娇门传来朵儿的叫嚣声。
“你们小心一点,小心一点哪……要起娇也不会事先知会一声,会摔死人的……”
没有人反驳她的话,也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静静的,她们起程了。
无忧花了好长的功夫才坐稳了身子,轻轻的舒了口气,才有时间思考。
今儿个来迎亲的是谁?
听说是风步雍的弟弟,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突然无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轻笑出声,他怎么可能会来嘛,在他的眼里,雷城的城主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吗?
她……
也不算什么!
就算是再无知的人也该察觉到,这样的婚礼太安静。
一路上除了马蹄扬尘,轿夫步伐,偶尔朵儿惊险的几句叫唤,安静的仿佛无人之境,这不是婚礼,他们似乎很赶,无忧敏感的察觉到速度快了,朵儿的呼吸也急促了,他们似乎在为着某个原因赶路。
狂风堡并不远,至少,在今天之内,还是能顺利的赶到,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赶呢。
失去了光明,却锐利了听觉,外界的风吹草动,在无忧的耳中,有如雷动电闪。
“二少爷,还有一个时辰,堡主挑定的吉时就要到了。”
突然,外头传来催促声。
那位风家二少爷迟凝了一会,随即开口下令,“全速前进,勿必在吉时之前赶回狂风堡,肖朗把这丫头拎上马,她太慢了。”
风家二少爷刚落下话,外头就传来朵儿的叫骂声。无忧心头一紧。
“放开,放开,我不要骑马,我要跟在我家小姐身边,放开,放开……”大声的叫嚣也只剩这么多,之后,再也听不到朵儿的叫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