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刘铁指着印迹问,“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回荡,传递着惊恐不安的信息,让小夏瑟缩着扯住阮瞻的衣袖。阮瞻不回答,心里明白那印迹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血腥玛丽在故意昭显着用意—那是血,背叛契约的人的血。
“小夏,你先出去。”他看着血迹的转弯处,几乎可以肯定结果就在这里,不想吓坏她。
小夏摇头。
“乖一点,不然以后再不帮你,我说到做到。”
小夏犹豫了一下,最终不敢挑战阮瞻的坚决,听话地到车库外面去。
阮瞻慢慢地走向隐没在第一辆车后的那第二辆车,看见血迹在此处戛然而止。这第二辆车的车身也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灰尘上突兀地印着一只极美的手印,手指示威地指向车门,车窗玻璃的正中已经事先抹干净了一片圆圆的地方。
他微扯嘴角,脸上现出淡淡的冷笑,根本不在意它装神弄鬼地吓唬人,毫不迟疑地按照指示往车里看,不出所料地看到后座上有一块大帆布盖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而随着他打开车门,尸身突然翻身坐起,没有了眼珠的眼洞直瞪着来人,已经腐烂得没有了嘴唇的嘴怪异地裂着,像恶意的笑!
蛆虫忙碌地爬来爬去,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
刘铁先是吓得摔倒在地,随后伏在地上开始剧烈呕吐。
阮瞻蹲下去,拉住他的衣领,“现在去报警,坚强点,像个男人!”他知道这年青人受了惊吓,但这恐怖记忆要靠刘铁自己才能战胜,而他的态度也必须强硬。
刘铁点点头,踉跄着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他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死尸,而且她居然还坐了起来,这场景他这一辈子也忘不掉。是陶小春吗?是谁害得她这么惨?!
“我想你知道怎么和警察说,是吗?”阮瞻问。
“我——我向小夏姐显摆我的摩托车,带你们来看,结果——结果发现—”他说不下去了。“那去吧。”阮瞻拍拍刘铁的肩安慰,看着他仓惶地跑走,又转过头来观察尸体。
尸体还是直挺挺地坐着,因为僵硬的原因呈现着紧张、怪异的角度。她脖子上缠绕的红色绳子一端拴在车把手上,双脚被牢牢固定,这也是有人开车门,她就会坐起来的原因。
刚才这情形太突然了,也确实吓了他一跳,但随后他的心中只有愤怒,因为血腥玛丽这种恶作剧的态度让他本来波澜不惊的心相当恼火,油然而生一种非要打败它,赶走它的欲望。
背叛契约的报复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繁杂这么变态吗?
腐烂程度让尸体散发出强烈的恶臭,也使人无法直接判断她的死因,他掩住口鼻,想绕到另一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在一瞄之下,他的心脏一紧。布满灰尘的车上,那个美丽的手印凭空消失了。
“阮瞻?”小夏柔软的声音中带着惊吓,显然知道了大致的情形。“阮瞻?”她叫他。阮瞻快步从车后面走出来,“我在这儿,别过来!”
小夏惊疑地点头,飘散过来的尸臭让她几乎呕吐,她想叫上阮瞻一起尽快离开,但突然发现了摩托车边的小盒子。“那个就是什么——化油器吧?陶小春送给刘铁的离别礼物!”摩托车离大门很近,她走过去拿起盒子。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陶小春会出事了。陶小春不会不知道血腥玛丽出来的条件——黑暗,镜子,独自一人,相对封闭。可是做贼的人总会心虚,仓惶的人总会失误,所以她才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其实小夏根本没有证据把她送上法庭,可她还是决定要逃走;其实白天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会被人注意到,但是怕被人发现的她选择在晚上来到这里;她以为没有镜子就没有问题,可是她没想过刘铁已经完成修车工作的大部分,包括车的后视镜;而这里偏僻得不用关上大门也算得上相对封闭,于是一切条件都具备了,等待她的只有血腥玛丽的报复。
“为什么拿那个盒子?”阮瞻走过来问。
“我怕会把刘铁牵扯进来,反正这是个无关紧要的证据。”小夏边说边打开了盒子,她要看看化油器是什么样子。
盒子里摆了一对转动的东西,是血淋淋的鲜活眼珠!
小夏大叫一声,把盒子扔在地上。那对眼珠摔出来,骨碌碌地滚着,绕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又回到车边原来的位置,却仿佛嘲笑地盯着两个人看!
阮瞻及时扶住差点坐倒的小夏,迅速把抱到车库外去,让她沐浴在阳光下面,然后又走回车库,随手拿起一件废弃的零件,“挑衅?”他扬起下巴,对那两面亮得奇异、泛着白光的镜子,傲慢又冷酷地说:“我阮瞻奉陪到底!”手起“铁”落,两面镜子可悲地粉碎,地上的眼珠也迅速枯萎。它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旁人了!
对付完警察的问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加上刘铁心神不定,酒吧只好闭店一天。而小夏则坐在一张桌子旁边,面对着晚饭食不下咽。
“多少吃一点,机会难得。”这是阮瞻亲手做的,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享受过这种待遇,她又破了他的例。
小夏勉强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很好,只是她忘不了刘铁那么苍白惊恐的脸,也忘不了她亲眼看到的一幕,让这顿美味失了色。
“我觉得现在我们像是腹背受敌。”小夏沮丧地说,“一边是那三个女鬼的威逼,一边是血腥玛丽的挑衅,要怎么办?”
这当然是个问题!
阮瞻放下筷子。今天那个大白天就失去踪影的手印和受控制一样的眼珠,证明了血腥玛丽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但是他必须驱赶走它,不为其他,只因为它那种轻蔑的态度让他动了真气。恶鬼害人,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怨念,有的为了修炼邪术,有的为了让别人更悲惨以弥补自己的心理伤害,可血腥玛丽明显是为了自己的乐趣,仅仅是为了自己高兴而已。为了自己的乐趣而祸乱人间的,他一概不能饶恕,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上大学时他失败了,但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有许多问题——首先,他去对付血腥玛丽的时候,那三个怨气不消的女鬼在一旁捣乱的话要怎么办?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一个人驱赶这个外国邪灵已经吉凶难料,是无暇照顾其他的。就算能设定结界,就怕斗法时间一长,女鬼也能攻破。谁能来帮他一把?小夏显然不行,而能帮他的万里却还没有回来!其次,就算他能两边兼顾,要怎么从血腥玛丽手里解救出来陶小春的魂魄也是个问题。他试过拘魂术了,显然他并不能熟练掌控,看来要练一练才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在明,血腥玛丽在暗,要怎样才能让它出来面对面地交锋?
自始至终,它只会出来面对女性,而他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就是说他就算在封闭的黑暗房间里照上一夜的镜子,它也不会理睬他。用激将法?可能性也不大。从上次的张雪事件和这次的陶小春事件看得出它很聪明,挑衅但不会斗气,只会潜伏在暗中,乘人不备后置人死地。
斗法他并不怕,纵然胜负难料,他也可以不皱一下眉头,可如果伺机而动的主动权掌握在血腥玛丽的手里,他需要个人帮他把对手吸引出来!
“你在想什么?”一边的小夏见阮瞻沉默不语,疑惑地问,“解决的方法吗?”
“诱饵!”阮瞻望着小夏,“我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
“没错。帮我把血腥玛丽引出来,然后我才好和它正面交锋。”
他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你想让我做诱饵?”小夏对这个主意有些惊恐。
阮瞻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并不这么想,就当我没说。还是先吃饭吧。”
这不是个好主意!虽然一时间他只能想到这个解决办法,但这太危险了。小夏的八字本来就轻,最近又总是被鬼吓,胆子没有增长,阳气倒又弱了些。把这样的她送到阴险变态的血腥玛丽那里去,和让她送死没有区别。
“如果只能这样,我去!”小夏突然果断地说。阮瞻看着只是说说就白了脸的小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双重性格的小姐,胆怯还是勇敢?冒失还是敏感?磨人还是可爱?他看着她又表现出那种又脆弱又逞强的神态,在心底的最深处,不为人觉察地升起一种怜惜的情绪,很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说了这不是个好主意,我要再想想。”
“可是我明白,要血腥玛丽出来只有女人才可以,而你的事又不能暴露,所以只有我才可以做这件事。”
“你不怕吗?有可能会死人的。”
“当然怕!怕得要死!”小夏老实地承认,“但这件事又是我把你扯进来的,它那么厉害,我知道你也会有危险,我凭什么置身事外?这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只要以后你让我安静点就行了。”
“阮瞻!我在说正经事!”
“我很正经。”他拍拍她握成拳头的小手,“稍安勿躁,慌忙做出的决定总会有错误,你容我再考虑一下,一定有万全之策。以血腥玛丽的狡猾程度,必须一
次解决它,否则它有了防备就会难上加难,而且它会更疯狂地报复,所以我们要面面俱到,决不能出错。”
“可我实在想不出比我更合适的做诱饵的人选,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咱们可以打双打。不然你就要去招聘一个或者骗一个女孩去做,前者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秘密,后者也——太缺德了!”
“帮我?双打?”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阮瞻的脑海。
“当然。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没有帮你吗?”小夏重点强调,“别看不起人,我救了你的命!”虽然她很怕,但还是决定不逃避,不能让阮瞻因为她的事独自面对危险,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克服恐惧。
“是啊,我很感谢。”阮瞻扬了扬嘴角,“我没否认你的重要作用,只是说再想想。你该知道,因为陶小春的事,现在校园里到处都是警察,我们不容易混进去,血腥玛丽也会老实几天,这期间我们做个详细的计划不是更好吗?小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