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帝国清道夫
37191900000080

第80章 第80话 注定的人生

在走廊的最尽头,有一间被隔离的单人监狱,囚禁着奥古奴帝国最重要的犯人。

白到昏眩的灯光,毫不吝啬地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昼夜不息。厚重的隔音墙,将士兵的窃窃私语隔绝在门外,同样的,也将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的声音,隔绝于整个世界。

那句话,明明只有一个人能听到,却被耶华纱当成了救命的稻草,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耶华纱没有死。

我不是狄拉美。

我是耶华纱啊。

声音在沙哑中逐渐衰弱,这位落魄的公主,被隔离在任何人也无法靠近的监牢,甚至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便被所有国民抛弃了。每个人都对官方的发言坚信不疑,这位只剩狠毒与残暴的女王,为了自身的苟且偷生,谋杀了最亲爱的妹妹。

耶华纱甚至来不及哀痛亲人的死亡,便以另一种身份,在四面楚歌的境况中被迫接受的裁决。没有人相信的声音,没有人看到的眼泪,消匿在无声的光明之中。

温和的耶华纱只能接受作为狄拉美的人生,看着投影屏幕上历时三天的公民投票顺利结束。

国会裁定火刑,全票通过。

香琉白歌大庄园。

“夫人,狄拉美女王将在今天被处以火刑,金花剑王朝的时代结束了!”苍老的侍女服侍在海蜜儿的身旁,语气轻快,却无法感染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主人。

此时的海蜜儿一身绿色丝绸长裙,眯着那双棕黑色的双瞳,望着窗外出神。比起远方狼狈的公主,海蜜儿高贵而又典雅,就好像除了主人之外任何人也无法亲近的波斯猫。

大庄园的女主人,早已随着摩帝马的悲痛,在全国人民的面前下葬。海蜜儿遥隔十年,终于得以登堂入室,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在可以俯视庄园全部风景的阳台上。

耶华纱最爱的风景,在海蜜儿的眼中同样美不胜收,但她并没有耶华纱在每日下午茶时,展露出的曼妙笑颜。

年老的侍女跪在地上,为粉嫩的脚趾涂抹指甲油,抬头望着无神的海蜜儿,贺喜道:“耶华纱公主已经死了,而您是摩帝马大公最受宠爱的人,您必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后!您为何不开心呢?”

一滴水落入血红色的酒中,泛起层层涟漪,海蜜儿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接连不断打入酒杯,剔透的酒杯也随着主人的战栗而颤抖起来。

“怎么可能?一个即将成为奥古奴帝国的王,一个将会在未来开创盛世的人,怎么会让一个**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个国家的王后?我若在历史上留名,必将成为他的污点。”

剔透的酒杯摔在地上,洒落在白嫩的脚边,如同早已破碎的心,铺满脚下血红色的地毯。

海蜜儿捂着嘴呜呜痛哭起来,“如果……我能是一个普通人,哪怕仅仅是平民也好!为什么,上天给了我最高贵的人生,却让我以最卑贱的身份降世!”

“夫人……”

老侍女呆呆地望着海蜜儿,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主人,虽然她发自内心地同情她。老侍女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与无奈,甚至忘记了,自己也不过一个下等奴仆而已。

清晨,风琴诺亚宫还在摇曳的芳草中沉睡,埃伊诺便来到雷敦堡内摩帝马的办公厅。守在门口的侍卫立正站好,高声道:“启禀大公,白色蔷薇团团长、埃伊诺勋爵求见。”

“进来吧。”

量子门刷的一声打开,摩帝马正坐在朝阳中埋头公务,卡乌提斯则军姿端正、站在书桌旁提供意见,两人见他来了,笑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商议加冕仪式。”

“感谢卡乌提斯提督的赏识,但我想去做另一件事情。”埃伊诺抬头望向摩帝马,而心照不宣的摩帝马没有丝毫的诘难,点头同意道:“好啊,那边不过一件小事,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屈才,自然可以去。”

见摩帝马答应得干脆利落,埃伊诺领命退下。卡乌提斯听着脚步声远离,猛然扭头去瞪摩帝马,沉浸在登基喜悦中的王,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他。卡乌提斯无可奈何,只得长叹一句。

埃伊诺仰头望着眼前更像堡垒的监狱,这里关押着奥古奴最重要的政治犯人,城墙的外围带着恐怖的白色,高耸入云。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除了走出去便要死的人。

饶是埃伊诺料事如神,也从未想到,会有在这里和她见面的一天。

他与芙纳兰希共同憧憬过的公主,成为了阶下囚,而再过不久,连尸体也会化成灰烬,飘到不知哪里的地方。埃伊诺下车走入监狱,走在前往押送耶华纱的路上。而曾经所有的美好,都将在片刻后成为他的噩梦。

纯白色的防弹门缓缓打开,青蓝色的淡影笼罩在曾经的王女身上。

她的身形瘦弱了许多,埃伊诺正想说些什么,忽见耶华纱抬起头来,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只剩脆弱与无力。埃伊诺就这样无声地望着她,看着粉白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耶华纱呆坐在床上,四肢瘫软,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士兵正要强行押她下去,不想埃伊诺低身抱起她,转身离开。耶华纱双眼无神,就像任何人可以摆弄的玩具,安静地躺在埃伊诺的怀里。

这一段路并不漫长,节奏有序的鞋跟声不断回荡在走廊中,埃伊诺依然记的那个莫名出现在沙滩上的预言。

注定违心的一生。

注定遭遇背叛的一生。

这是两个无能为力的人,走过最后一段相同的路。

‘在这片大地上,信任你的人类都将死去,背叛你的人类都将身居高位,执掌大权。’

糊涂神的预言,清晰地浮现在埃伊诺的脑海中,正中无情的现实。狄拉美已死、耶华纱在押,失去家主的金花剑王族内忧外患,在分崩离析的恶劣形势下争权夺利。

一个无力抗争的公主,会有谁来救她?

是也许会念在夫妻之情、放她一条活路的摩帝马,是远在雷盾城休养、在关键时刻赶回的芙纳兰希,还是充耳不闻女王的死刑、在最后良心发现的金花剑王族?

埃伊诺被两队士兵护在最中,抱着怀中的公主一步一步,穿过一道道防御门,走出洁白无暇的堡垒,走上可以推迟、但注定会到来的囚车。